胤禛哼了一声,没应‘赏’这一茬,牵着马往前一步,于他并肩而行,“谁说无人注意,我可是找了你好几圈。行围刚开始你还在前面,十四弟拔了头筹后,你就开始往后缩,不一会儿就不见踪影了。怎么,被抢了风头不乐意了?”
以往秋狝,冲在最面前的总是胤禩。
他的勇猛表现深得康熙欣赏,虽然年方十七,却已两次随征噶尔丹。在这两次中,随行的皇子不止他一个,却只有他在皇帝御营伴驾。
可见皇父对他的爱护之情和指点之意。
可他的进取心并不让人讨厌,得到的偏爱也不让人嫉妒。
因为他不是小十四那种爱张扬的人。
他力争上游,不是为了出风头,而是为给生母挣一个尊荣——他母亲出身卑微,娘家亦没有得力的子弟,诞下皇子十七载,至今连个位份也没有,在后宫活得并不体面。
胤禛很能理解他。
胤禩用胳膊肘捣了他一下,笑骂道:“去你的吧!”
兄弟俩只差三岁,又一同被孝懿仁皇后抚养过两年,一起读书、坐卧,感情甚笃。
胤禛个性善变,而他偏稳重,正好互补,故而时常没大没小。
“那是怎么?”胤禛稍一弓腰,利索地躲过了这一袭,紧跟着又凑上来,不过并不是真的要刨根问底,他相信自己的洞察力,只当八弟不好意思承认。
他是来找郁闷的八弟一起郁闷的。
所以不等胤禩说话,他便自顾自抱怨:“你说汗阿玛那句话什么意思,行围不同于打仗,抢了头筹就能当好将军吗?我看未必。古往今来,名垂青史的大将军如孙武、韩信、霍去病这些,除了兼具勇谋,都有强烈的人格魅力,能让人信服。十四聒噪轻浮,平时就不招人待见,上了战场怎能服众?我看他啊,比你差远了。”
小十四才不聒噪轻浮。他只是擅长撒娇、喜欢表现而已。
偏偏他有表现的资本,而一母同胞的胤禛却文不成、武不就,性格还有些偏执敏感,总爱像现在这样胡思乱想,背后生闷气,以至于爹不疼、娘不爱,只能吃亲弟弟的干醋。
胤禩也很理解他。
于是笑着安慰道:“此次蒙古王公们带了好几位和小十四同龄的世子,隐有压咱们一头的意思。要是咱们几个年长的皇子拔了头筹,倒是胜之不武了。十四出头最好,十足给汗阿玛挣了面子,汗阿玛当众捧他,也只是为了打王爷们的脸罢了。”
胤禛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要是真如你想得这般简单就罢了。你瞧见太子那眼神没?好像在嘲讽咱们,加起来都不如一个十岁的臭小子!咱们平时为他做的事儿还少么?这就是卸磨杀驴!”
有吗?没看出来啊。
胤禩有时候觉得跟这么个弯弯肠子太多的哥哥相处蛮累的。
就……要一直开解他,可他总能找到牛角尖。
平时倒也罢了,今日他心里有个要紧的大事儿,实在没精力应付旁人。
幸好此时九阿哥十阿哥也纵马追来。
“四哥,八哥,你们怎么在这儿啊,前头来了个科尔沁的小格格,能歌善舞,美得像天仙一样,二哥三哥眼都看直了,你们也快去看看呀!”
九阿哥从两三丈外就开始喊,待到近前,不知是热的还是兴奋的,肥嘟嘟的脸蛋子红扑扑的。
胤禛瞪着他训斥道:“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何况太子又不是好色之徒,这话传到汗阿玛耳中,非得打你板子!”
稍慢一步赶到的十阿哥无赖似的哼哼了一声,反驳道:“得了吧四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是看看,怎能说好色?九哥可没这么说,是你说的。就算汗阿玛知道了,只会罚你。”
胤禛气得脸黑,伸手指着他:“好你个老十,敢倒打一耙……”
九阿哥一把抱住他的胳膊,舔着脸道:“好了四哥,方圆十里没有旁人,只有咱们兄弟几个,你不说我们不说,不会叫汗阿玛知道的,你就放心好了!弟弟我来寻你们,还不是一片好心么?我可从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姑娘,你真不想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