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作品。妖王霖最成功最得意的作品。
对妖兽来讲,战斗是一种本能。但是,畏惧,恐慌,焦躁,怠惰也是妖兽的本能。就是因为本能过于强大,而且近乎没有理性约束,所以,妖王霖在这万年等一回的时刻,在气壮山河准备消灭人类攻上天源神殿的时候,面对日益雄壮的人类队伍和日渐高明的灵士,它选择制造一批战斗武器出来。所以,它开始了广泛的,长时间的实验,从最低等的火鼠到高等妖兽飞天螳螂。
被改造的飞天螳螂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看到的就是霖骄傲自得的目光和踌躇满志的模样。她是没有感情的,可是这并不影响她心里觉得平和而舒适,就像卧在一大朵白云上。她甚至没有喜悦和痛苦的情愫,可是这并不影响她追随霖的微笑和目光。就如同鱼儿依洄着水,就如同屋檐上的猫儿总是追逐阳光。
她的小心思被点破了。被云绯烟一阵见血的指了出来。她骄傲,为自己是最成功最完美的作品。她兴奋,想到被妖王霖用那样的眼光看着,她就忍不住心里产生一股蓬勃的肿胀感,就像被压在石头下的种子急欲勃发。她有炫耀的心思,因为从诞生到现在的她一直可以轻松的看穿别人的招术,甚至复制,战无不胜!
她偷偷看云绯烟使过一次空间能力,因此照猫画虎,轻松格杀了黄风二人。可是这次要以其人之道换以其人之身显然不可能,因为云绯烟的灵力领域格外强大,她根本挣扎不出。“既然如此,你就该明白。”云绯烟视线凉薄:“方才你的手臂不是被拳刃切断的,而是被空间挪移直接撕裂的。”
飞天螳螂站立不动,眸子里的光辉渐渐暗淡。
“你有一双很厉害的眼睛,甚至捕捉的到方位的变化。”云绯烟轻轻的挥起了手:“对我来讲,这空间就仿佛一幅平面拼图一样,我可以随意切割和填补,比如左边换右边,前方换后方,可是你的眼睛识别度和记忆力都足够厉害,竟然还可以躲开我错位的攻击,撑到现在而不死,可是,也到此为止了。”
云绯烟的面色苍白如月。风起,吹乱了她鬓角的发。宽大的袍袖再次落下的时候,飞天螳螂那小小的,绿色的身体就化作一团血雾消散。或许血雾并不准确,因为她是被直接碎成了粉末,*的,微小的颗粒消泯与此。一个强大,冰冷的战斗武器就这样毁灭。
远方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声。云绯烟的身体微不可察的晃了一晃。妖王霖是会愤怒的?
如果自己死了,可有人为我流一滴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色色花更文时间无常。多谢追文的妹纸们一路包容。
☆、晋江独家
“你根本不配做妖尊。”霖张狂而得意的看着面前的人:“你对不起苍茫大山千万年的努力,也对不起世代妖王殚精竭虑的谋划!”
“在其位某其政。”苏魔蛇的声音依旧甜媚如骨;她的身体仿佛每时每刻都在摇晃;窈窕的身姿精妙无双;站立不动,也像一帧动态的画面。“为了一个女人背弃我等信条,罔顾我等血汗的人,根本不配统领我们。”
重夜依旧靠在石榻上;眼神是冰冷却空洞的。她清楚自己的处境;但对此并不上心。如果眼睛是一个人心灵的窗户,那此刻透过她的眼睛观察到的她的内心也是荒芜如冰原的。苏醒之后的重夜对这个世界产生了巨大的隔膜和疏离感。这不是;不是她的世界。
这个世界上同样有月轮圆缺有桃花开落;有龙盘虎踞有高山深潭。可是她找不到当初和月华同眠的山石;也找不到当初两人赤足踏过的草地。甚至看不到当初立下誓言的海洋看不到两人并肩登临的绝顶。瞧着月亮的时候,她会想起那个温柔似水的女人。她冷艳而骄傲,只对上她的时候,才会笑的如春水一般荡漾。可是后来她很快明白,月华就是外冷内热的性子,看起来不好相处,其实内心盛着一碗酥糖稀。她为她的行动感到可笑,却默认她一次次干涉妖兽人类的攻伐。
那个时候,她一直在想月华,那个伴侣,她的心里一定装着一个世外桃源,那里面,人和妖兽可以和睦共处,没有杀戮,没有弱肉强食,能者多劳强者慈敏,你爱我我爱它,妖兽和人类一家亲,每天都和和美美。可是后来性质就变了,一开始是开凿了河道指望着有一天可以通向汪洋大海,从此吹着海风春暖花开,可是这个世界就是要竞争就是要蚕食。因为从来没有绝对的真理,也没有通用的法则。就像真理只存在于子弹的射程之内,仁慈永远是强者吃饱之后扣扣牙缝的施舍。
她曾一度佩服月华的雄心,也感慨她的耐心和执着,可是当她一次次夜不能寐,一次次提着沾血的长剑满身疲惫的归来的时候,重夜发现自己错了。她终于忍不住出手教训冥顽不灵的妖兽,就如同长久被不可雕的朽木考验着的雕刻大师,有一天终于到了极限,或许是过度疲累,或许是追求极致的完美因而崩溃,她终于放下了刻刀拿起了斧头,打算将朽木投入火炉付之一炬。
一开始默认她的工作,就如同一般人宠溺的看着自己织布绣花的妻子的重夜,出手了。她一直认为这个世界是强者的世界,但是强者就要有强者的觉悟,人类和妖兽的冲突就像两个小孩子打架,大人只要看着就好。可是月华永远坚定不移的站在弱者那一方。她曾问过:如果处于绝对下风的是妖兽,而不是现在几乎灭绝的人类,你会帮谁?月华沉默了很久才告诉她:强者是因为弱者才存在的。
得了。完了。价值观不同怎么谈恋爱?当初的重夜同样年轻气盛,她瞬间脑子一转得出一个结论:我擦!阻碍姐抱美人的,是这个世界!
当然,想归想,重夜不会做什么毁灭世界这种搞笑的事情。只是她有了一个心思,试图驳倒月华的心思,她心里装着整个世界,可这个世界里却没有重夜的位置。她跟她的交流越来越少,而且十句中有九句半与自己无关,与重夜无关,更与两人感情无关。只剩下那半句,是因为月华总会说一句:重夜,你不觉得无聊吗?自己为什么活着?
重夜很想说,我怎么会无聊呢?我眼睛里看着你脑子里想着你心里面满满都是你,我有聊的不得了,可是你总是不跟我聊。后来,很久很久之后的后来,重夜终于想明白一件事情。月华在忙着改造世界顺便跟重夜谈恋爱,重夜在忙着跟月华谈恋爱顺便看月华改造世界。一开始就道不同,道不同如何同归?
她跟月华走到了一起看似理所当然其实匪夷所思。因为两人是当初世界上唯二的强者,就像站到了很高很高的山峰上,四下什么都没有,只剩苍茫一片,可是忽然有一天眼睛一亮:天,原来你也在这里啊!
就如同只有两片云在同一高度相遇才能下起一阵雨,两个像而不同的人一定会彼此吸引。可是重夜的感情是火山爆发式的,如同熬着一锅子味浓味厚的牛肉汤,月华的性情却是小泉水滑式的,如同文火慢炖的一小盅银耳莲子羹。当两者真的混合在一起的时候,那一锅子食物简直搅的一塌糊涂。
得了,完了。节奏不同怎么谈恋爱?当初的重夜没有明白这一点,在深层次的价值观分歧终于通过日常琐事体现出来而且越来越无法忽略之后,在听了妖兽一次次又一次请命之后,重夜最终还是从袖手旁观开始粉墨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