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宣,快去拿万红膏来,姑娘把手咬伤了。”彩墨急急的吩咐道。
彩宣一听忙转身去床榻边儿的花梨木四件柜中拿出一个红漆小方木盒出来,从中拿出一个青花小瓷瓶并一些裁剪得当的白色素纱来。
汐颜听说炎无忧咬伤了,也不由得抬起头稍稍转脸去看她。这一看之下却大吃一惊,心想,这天底下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长眉连娟,眸如寒星,玉鼻秀挺,唇若涂朱,面如淡色芙蓉,一头如墨的发丝如最好的丝缎般倾泻而下披散在肩头,将她羊脂玉般通透白皙的肌肤衬得更加莹润。更加令人心仪的是她眉目间隐隐透出的那份高华娴雅的气度,让人一看便心生钦佩和向往之心。
若不是她在病中,面上透出些疲惫和虚弱,汐颜相信她的风采定是更胜今夕。哎,这么好看的人怎么会碰到莫名的噩运,怎么会竟然成了自己的“夫君”了呢?和她一比,汐颜心中突然生出了些自惭形秽的意思来。
彩墨一歪身坐在炎无忧身旁的床榻边,拔下头上银簪就着彩宣捏在手中的青花小瓷瓶,将里头的药膏挑了少许出来,均匀涂抹在炎无忧那自己咬伤的手背上,又将一条裁剪好的素纱将手背伤处裹好系上结。
一旁的丫头彩宣看彩墨替炎无忧包扎伤处,嘴中道:“姑娘,你定是不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以为是在做梦罢?”
“彩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房中怎么会披红结彩,看起来似是办喜事一般?还有,她?你们说她是我媳妇儿,这话到底从何说起?我是一个女儿身,怎会娶媳妇儿?这,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炎无忧说这话时,汐颜正巧侧脸来看她,两人头一次视线相碰。炎无忧脸上的那冷淡的神情和不屑的口气令汐颜心中莫名的有些不是滋味。虽然她也同眼前这位容貌绝美的“夫君”一样,认为这桩姻缘实属荒唐。但坐在这人跟前,听她说出这样的话,倒好像是在耻笑自己不知廉耻要来攀附她一般,汐颜觉的心中堵得慌,脸色微赧,忙转脸过去不再看她。
汐颜脸上的赧然和些许愠色全然落入炎无忧的眼中。她立刻意识到是自己刚才那句话或者得罪了眼前这位身穿大红嫁衣,秀美温婉的女子。不过,她心中是这么想的,自然便会脱口而出,并不会顾忌她人。
在炎无忧跟前服侍的丫头彩墨和彩宣都知道自己服侍的这位大小姐,从来说话就是直白坦荡,不会绕弯,她们都习惯了。不过看了看刚嫁进来的“新娘”似是有些不郁之色,彩墨忙向炎无忧解释:“姑娘,这事儿是这样的,奴婢说与你听罢……”
于是彩墨把事情的原委都细细与炎无忧说了,最后说:“你瞧瞧,张天师的道行真是高深,他批的命说你命中的水气漏了,得要慕姑娘这样的八字的女子嫁进来,才能将你那水气温养起来,也才能度了你命中的劫数。往昔多少药吃下去都不管用,你一直昏睡不醒。今日才将慕姑娘娶进来,她刚一坐到你身边儿你便醒了,这都应了张天师所言。姑娘,我们这屋里外服侍你的丫头婆子都说,你这新媳妇儿是你的贵人哩。”
“荒唐……荒唐……爹娘怎能信那老道胡诌?办下些糊涂事……”炎无忧听后两手在大红锦被上啪啪连拍了几下,有些抱怨的意思。
汐颜才将听彩墨说了那些话,还将自己夸成炎无忧的贵人,虽然觉得有些过,但心中还是挺受用。心想,那炎无忧听完了这个话怕是不会再那么冷淡说话了吧。毕竟的确是自己一来她就醒了呀。谁料等来的却是她满嘴的荒唐和糊涂。好吧,虽然自己一开始也是觉得这姻缘荒唐,但从她嘴中这么说出来后,听在自己耳中便成了嫌弃的意思。这么着,慕汐颜觉得心中又添堵了。
“谁说张天师胡诌了?谁说我和你爹办糊涂事了?为娘瞧你才是个糊涂虫儿!”
作者有话要说: 攻君貌美,受君温婉,唔……这样的一对……
12第十一回
忽地从阁子间外传来一位中年女子带笑的声音。丫头彩墨一听忙轻声对炎无忧道:“姑娘,夫人来了,今日是你的喜庆日子,你少说些罢……”
话毕从床榻边站起和彩宣一起走到一边,垂手而立。
环佩叮当声中,从那阁子间外走进来一位三十来岁的妇人,身段颀长,福相端严,满头珠翠,身穿大红五彩遍地锦百兽朝麒麟缎子通袖袍儿,胸前绣带垂金,裙边禁步明珠。在她身后跟着四五位丫头婆子,那起先被彩墨叫去传消息的小丫头翠儿跟在最后。
本来按洛州的风俗新媳妇进门儿后,须得第二日早起与夫婿一起奉茶时才能与公婆见面。但因炎无忧突然醒来,罗氏心中欢喜不已便管不了这许多。再有,慕汐颜嫁进来是嫁给自己女儿冲喜度劫,这规矩自然要折半。
坐在床榻边的慕汐颜在嫁过来之前,嫡母吴氏曾说要她待炎无忧的父母如真正的公婆一般,因此她听彩墨说夫人来了,便知道是自己的婆婆来了。低着头眼角余光扫到一群人过来了,前头一人衣饰华贵,想来定是自己的婆婆来了吧。
于是汐颜忙站了起来,向着那到自己跟前的人深深福了福,嘴中道:“汐颜见过婆婆。”
罗氏进这屋子时,早见到在自己女儿无忧床榻边坐着的穿了一身大红嫁衣的新媳妇儿。只见她低垂着头,眼看着自己的脚面,一副羞涩的模样。虽没有看见她的容貌,但那恭良的举止颇让她喜欢。及至来到她跟前,她站起来道福行礼,罗氏听她声音也是柔柔的,心中更是又喜欢上了一层。
“不必多礼,媳妇儿请起罢。”罗氏伸手笑吟吟的将她扶起。待她站起来后,罗氏方将她看清楚,只见她乌鬓堆云,肤色白净,容貌温婉柔美。不由即刻携了她手,嘴中赞道:“好齐整的女孩儿,委实配得上我家无忧哩。”
坐在床榻上靠在金线蟒引枕上的炎无忧一听不由得没好气的嘟哝了声:“娘,您说得什么话?配什么配?还真把我当娶亲的男子了么?”
罗氏闻言松了汐颜的手,走到炎无忧身边儿,丫头彩墨忙端了个绣墩来放到床边儿道:“夫人坐这里。”
“你呀,若不是你爹爹得了张真人的指点,替你娶进慕姑娘来,你这会子还能坐在这里说话?你病了这一月多,我和你爹爹什么法子都想尽了,你这病没有半点儿起色。话说回来,张天师不愧是我们大周第一个得道真人。他批的命委实是通神,你媳妇儿才进门,你就醒过来了。才将我在外头管待各府内眷时,小丫头翠儿来传话与我时,把我喜得真是了不得。”
罗氏一面说一面在绣墩上坐下,汐颜站在一旁陪着。只听罗氏坐下后又说:“大姐儿,你听为娘一句话,这三年你得你媳妇儿好好相处。张真人说了,你命中这劫数须得慕姑娘才能替你补起来。你虽不是男子,但也是正经娶了她。这府中我会教底下人都把她当主子待,你也把她当成你房中最亲的人可好?”
本来罗氏后头还有话是说两人三年后,等自己的女儿劫数一满,两人的安排。但现在一屋子的丫头仆妇在跟前,这些话自然是不宜说的。想了想,还是以后有空闲时私下和两人说比较好。
慕汐颜听罗氏这么说,心头松了些。想来自家这婆婆还是明理的。况且她才将对自己说话也温和,全不似自己的“夫君”一般冷淡,让人心中不安。
“娘,你和爹爹办这门儿亲事,怕是这整个洛州城的百姓都会笑话我们了罢?再有,你们这么着,不怕耽误了人家慕姑娘么?”炎无忧梗着脖子,犹自有些不满的说道。
罗氏一听即刻提高了声音道:“谁敢笑话我们?谁又敢笑话张真人?这民间冲喜的事哪年少了去?还有那起子办冥婚的说起来可不是更荒唐?至于慕姑娘的事儿不用你操心,三年后你度了这命中的劫数,我和你爹爹自有安排。”
听娘亲这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