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子很好,怎的不弹了?”浣臣温润地一笑,走了上去——
月光之下,若湮的一袭白衣格外轻柔,微风徐来,微显苍白的脸颊上染上了些许红晕,让人凭添五分怜惜之意。
“诗也很好,怎的不念了呢?”若湮抬起手来,轻轻一抹浣臣的额——不知何时,林间绿叶上的水滴坠落上面,留下了一抹湿痕。
心,微微一乱,浣臣怔然看着若湮的脸,只觉得心底是一片宁静的温暖。
觉察到浣臣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瞧着自己,若湮顿时羞红了脸,往后退了一步,不知道该说什么。
浣臣舒眉一笑,“今夜,浣臣还是要叨扰了,那医书……”
“今夜可以陪我共奏一曲吗?”若湮忽然一笑,浣臣,此时此刻,不要多想我的病好吗?上苍给我如此病残之身,已是遗憾,可是,遇上你,却是我此生最大的圆满。
“好。”浣臣点了点头。
随着若湮走进了孤筑,浣臣返身关上了院门,抬眼瞧着池中小亭中的烛影摇曳——那里杯盏虽然只有一个,却有酒壶一双,方才定然是你们几个姐妹把酒言欢之时,看来,是我这个搅局人坏了你们兴致啊。
若湮拉着浣臣坐在琴边,望着远处的明月,笑然开口,“若湮,这一生,没有白活。”
浣臣怔然看着若湮的脸,手指轻轻一拨琴弦,忽然一笑,没有说话,一曲《凤求凰》款款从指间逸出。
“浣臣……”若湮惊然转头,一动不动地瞧着她。
“方才那诗,还少一句话——不负流年不负卿。”笑意盈满双眸,浣臣定定瞧着她的眼,这一瞬间,浣臣只觉得心中一暖,悄悄伸出了左手,握住了她略显冰凉的右手,“我诗已全,不知……”
“曲子自然也全。”若湮含泪一笑,左手搭上了琴弦,轻轻拨弄。
浣臣右手轻按琴弦,若湮左指拨弦,每一声乐音都宛若浑然天成。
笑然深深一望,清澈的眸底映出的都是彼此的容颜。
浣臣,能与你共奏此曲,你可知道我有多么欢喜?
若湮,我只想你能活下去,不管将来我还能不能如此陪你,此时此刻,为你按弦吟诗,你可知道我情愿自己不是女子……
不觉,两抹泪光盈盈闪现,若湮悄然低头,浣臣黯然一笑。
两颗心,慌乱地跳动,掌心处,暖暖的如同冬日暖阳。
“不负流年不负卿……”低低地念了一遍,若湮的泪水突然滑落,浣臣,我若无此绝症,该有多好?
看着她滴落的泪水,浣臣的心头狠狠一揪,指尖从琴弦之上移开,落上了她的脸,轻轻为她拭去了脸上的泪,“是的,若是有缘,不负流年不负卿。”
“若是有缘?”若湮的脸色忽然一变,情深,缘浅,若是有缘,只求能与你相守一生一世。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若湮顿时脸色惨变——只见她突然挣脱了浣臣的手,颤然摸入了怀中,冷汗瞬间渗出了苍白的额。
“若湮!”浣臣慌然扶住了她的身子,知道是她病发,可是却无能为力,让浣臣的心更加煎熬。
“我……没事……没事……”若湮强然一笑,从怀中摸出了药瓶,可是无论如何都抖不出其中的毒丸。
心中一抽,浣臣伸手接过她手中的药瓶,抖出了一颗毒丸,拿在手中,沉重地喂向了她的唇。
我竟然在喂你毒药……浣臣只觉得满心苍凉,当手指碰上她的唇,心却是一片苦涩,我不想你如此痛苦的熬日子……抬眼瞧向内院,不论如何,定要找到救你之法!
一念及此,浣臣放下了药瓶,将服下毒丸的若湮背了起来,“若湮,我先送你回房休息……”
“不好……”若湮全身乏力,只能任由浣臣背起,却泪然摇头,“我不要休息,我怕……怕一闭上眼,便再也看不见你了……”
“不会的……”浣臣一阵哽咽,“我只是在一边看书,只要你一醒来,便能看见我。”
“当真?”
“当真。”浣臣重重点头。
若湮的瘦弱双手轻轻圈住了浣臣的颈,上苍,让我多活几日,可好?我还没嫁给浣臣,我舍不得离开人世……
轻轻推开了房门,浣臣将若湮背到了床边,轻轻将她放上了床。为她拉了拉锦被,浣臣忍住眼中的热泪,轻轻一笑,“你会没事的。”
“浣臣……”若湮伸出了手去,轻轻揪住了她的衣角,“你会不会嫌弃我……”
“傻话。”浣臣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好生休息。”一阵哽咽,浣臣将她的手放回锦被,“明日我可还要带你去买布料做嫁衣,你若不休息好了……”
“嫁衣……”若湮重重点头,闭上了眼眸,“记得一定要叫醒我。”
“会的。”浣臣深深瞧了她一眼,转身移烛走近那些书柜,深深吸了一口气,不论如何,我定要看完这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