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这位女子正坐在妆台前,透过平滑的镜面端详自己艳若桃李的红妆。嫁衣上绣着金丝缠藤,添缀琉璃彩珠,红艳中泛着璀璨如星辰的妖冶,衬得女子容颜灼灼,好似彼岸上一朵开得正艳的曼莎珠华。
她便是孟晚烟……三十年多前那一天即将出嫁时的孟晚烟。
“怎么会梦见那时的事情?”梦境外的人诧异地挑眉,而后脸色一沉。
原来方才笑得那么甜就因为做了这个梦么?做梦都想着嫁给那男人么?就这么念念不忘情深意切刻骨铭心么!!真是岂有此理……
然而当冥王殿下脸色已经十分不好看的时候,光幕中的新嫁娘仍旧对着镜子含羞浅笑,艳如桃李,美若天仙。
只不过在含羞浅笑后,却是生出了些许诧异。
之前为她上好妆的嬷嬷侍女出去后就一直没见回来了,再仔细一听,外边竟是不见半分动静。微微推开窗,院子外除了张灯结彩的一片红,没有半个人影。天边乌云扩散,笼罩在院子上空,阴沉沉地快要下雨的样子。
怎么回事?她心中徒然生出不安。再望了望这突然就变暗的天色,那种不安更甚了。
又等了一会儿,美人娥眉微颦,施施然起了身,正欲去开门,忽见身前旋起一阵白雾似的光芒挡住了去路,光芒散后,赫然是一个高挑的女子站立在那儿!
在这女子出现时,孟晚烟徒然受了惊吓,差点脱口而出“妖怪啊!”却在看清对方容貌后堪堪打住。
只见那人身着墨色凤袍,浅黄色的衬里印着祥云暗纹,长发柔亮如波浪,俊美秀丽的眉目间透着股高贵威仪,尤其是一双紫水晶般的眸子,好似一潭深水,叫人轻易就会沉溺其中,如同被摄了心魄。
这突然出现的女子美得叫人惊骇,逆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神态淡然地静立在那儿,宛如神坻。然而,这样美的人却带着阴冷的气息,好似周身缠着层阴云,沉郁得叫人不敢靠近。孟晚烟的身子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倏尔,她强自拉回自己的意识,本能地退后了一步,镇定心神压下突起的惶恐,才惴惴开口问:“你,你是谁?”对方肯定不是凡人了,那她是神仙还是……
“我是阴间的王。”女子负手而立,轻声回答,声音清清冷冷,没有温度。孟晚烟闻言立即睁大了眸子。这人居然是阴间的冥王么!传说里凶狠冷酷的阴冥之神就这样出现在自己跟前……而且竟是个如此美的女子吗?那她为什么会来这儿?
梦境里的冥王殿下好似读懂了孟晚烟心里的重重惊疑,勾起嘴角,“你阳寿已尽。”
语调轻慢,就如同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这句话却变成了一块石头重重地砸在了孟晚烟心湖里,旋即激起千层巨浪。“阳寿……已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惊骇道,脑海里一片空白。
可对方却没有多做解释,只冷然说:“没有时间了,你不能再留在阳间,跟本王回冥界吧。”
“怎么会……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我怎么会阳寿已尽,我还是活人啊!你……你到底是谁?”孟晚烟后退一步,声音有些发颤。
“放肆!”阎幽冷声何止她,这时听得外边突然一片嘈杂。透过窗看见远处有许多人神色仓惶地跑过来。为首的穿着喜服的男子一把推开门,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呼道:“烟儿!”
“茗锦!”孟晚烟从恐惧中回过神,看见男子,惊喜地提着衣裙飞奔过去,眼看着就要触及对方,却发现自己的手竟那样穿透了过去。
刘茗锦面色惨白,神色悲怆,他好像完全没有看见孟晚烟一样,目光透过她茫然地环视四周,然后红着眼眶,猝然跑上前,就这么穿过她跑到那梳妆台前,如同像穿过一层薄烟。
孟晚烟僵在原地,脸色霎时苍白。
“少爷,你,你先别急,孟小姐一定会找到的。”几个家丁同样没看见孟晚烟,只走过来愁容满面地劝着自家少爷。可这一说却叫刘茗锦霎时红了眼,一向温吞文雅的人第一次发怒了,抓起一个胭脂盒摔在地上,吼道:“找到……那你们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难不成还凭空消失了!烟儿现在也不知道怎样了……烟儿……”
胭脂盒摔在地上,散落出红色的脂粉,薄薄铺开,像氤氲的血迹,格外刺目。
“少爷……”管家张张嘴,终究没说出话来。摇头叹了口气,向着堵在门口的一干人挥挥手,遣他们继续去找人。而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的孟晚烟早已是泪眼模糊,又急又怕。
“茗锦,我在这里啊!”她不管不顾地跑过去,跑到那在妆台边低头掩面的男子身旁,却怎么也触摸不到他,任自己如何哭喊,那人也不做反应,只眼神空洞地一声声喃喃着:
“烟儿……”
孟晚烟终于绝望了,捂着嘴拼命摇着头,哽咽出声:“怎么会这样……他为什么……他们为什么全都看不见我!全都听不见我的声音……难道我真的……”
“你已经不属于这里了。”阎幽目光深沉,声音也冰冷平静,可是看到孟晚烟泪眼朦胧的凄然模样,眼底还是生出了些微不可察的异样,却很快隐没不见。走过来拉住她的手腕,“莫要再耽误时间。”
“不!不会的!你是冥王,怎会亲自来索我的命?”孟晚烟如同触电了一般,突然狠命地甩开阎幽的手,眼眶通红,青丝凌乱,狼狈得和之前那个美艳娇羞的新嫁娘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