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之色更甚,敦巴辛饶就是在神山与卢舍那师相遇,得到卢舍那师指点的。
卢舍那师?是蚩尤的化名?他从西方回来,修行了佛法,成了佛,从此以后便以佛陀名义行事?
颇使杨笑澜等人意外的是,弥沃已然知道敦巴辛饶的遗物是什么,弥沃理所当然道:“听说神山中藏着卢舍那师的佛心,被世人误解依旧不屈、慈悲为怀,悲悯世人,放下万缘的佛心。”想了一想,弥沃又道:“多年之前,他还未做国主,曾有个美丽的女人来到此地,也是要找寻卢舍那师的佛心。”
杨笑澜等人互望一眼,显是想到了早已消失的尉迟世云。“她寻到了?”
“不曾寻到。”当时还是年少的他领着美丽的女人找到了佛心所在,怎奈何没有钥匙,根本无法进入,弥沃还道,他当上国主之后,曾派人去那处探过。
“结果?”
“结果根本无法找到入口。”弥沃面露可惜之色,其后他才想到,那美丽的女子定是神的化身,有她的指引方能寻到神迹。“只要环绕着神山行走半周,若是有缘之人,就会见到藏有敦巴辛饶遗物的入口。”
按照弥沃的指示,杨笑澜、袁守诚、陈子衿和冼朝四人驮着粮食和装备带着混沌找到了入口。那是个一个目测难见深度的山洞,洞口除了莲花标识,山石上还有一道浅浅的由后人仓促刻上的印痕,依稀可辨,是一团云。
尉迟世云果然早已来过,以她一人之力,孤身来到此处。对这位从未谋面的世云师姐,杨笑澜等人心中的叹服更甚,无怪会让杨素这般惦念。该是怎样一个内心强大的女子,能一肩担负这许多重任。
入得山洞百步,出现一道暗门,与山体融为一体,若非见到一侧有和外边一样的莲花标识,很容易就忽略了过去。
莲花标识之下,是一个大鹏鸟状的凹槽,从背囊中摸出达头掉落的铜牌,咯哒一声,恰好嵌入。山门突然轰然大开,吓了众人一跳。
冼朝才要抬脚入内,就被杨笑澜喝止,杨笑澜的意思是,这门只能在外部开启,须得有人守在外面。她打算一人进去一探,袁守诚和冼朝、陈子衿则带着混沌接引,如果许久她还不回来,他们也可以分批找她或者求援。这样的提议,自然不会有人答应,莫说冼朝与陈子衿不肯,就连袁守诚也觉得十分不妥。“勿要以为知道自己的命数就可以肆意冒险。”
“让我与她同去吧。”陈子衿看着冼朝,正容道,“她所言也有几分道理,让我与她同去。你们知道,再不济我总有些能力,但在危急之时多多少少可以……”
想到她能让死人活转的本事,冼朝点头答应了。
将面具摘下放于背囊内,检查背囊内所带之物的杨笑澜颇有些无奈地看着陈子衿,陈子衿却没有丝毫要退缩的样子,好一会儿杨笑澜才道,好。又同冼朝和袁守诚说了句,我很快出来。这才点起油灯,拉了陈子衿的手一同投进那漆黑寂静的山道中去。
☆、第六卷 人生如梦
第一百四十九回
久未开启的山道中有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杨笑澜接连打了几个喷嚏;暗骂自己失策,该多等待一会儿,等山道中的空气略略流通后再行进入;此时山道中的空气想必封存了千年,闻起来实在有一种积年的历史沧桑感。
起先两人尚能并排行走;过得没多会儿;山道越发狭窄,两人只好一前一后;杨笑澜在前边执灯;陈子衿在她身后拉着她的背囊;幸而这路极是平顺;丝毫没有半点的水坑绊脚。不知怎的,杨笑澜手中的油灯逐渐暗淡,陈子衿问,可是灯油燃尽了?杨笑澜摇头奇道,灯油足够,没有气闷说明空气充足。还没等两人想出个所以然来,油灯灭了,一时周遭漆黑一片,陈子衿惊呼一声,摸索中,终拉住了杨笑澜的手。两人相互扶持了一会儿,彼此的温热与紧实的拥抱终将各自恐惧的情绪安定了少许。
置身于黑暗之间,全然无法知晓足下与前方的路,可用的只剩下耳朵与直觉,对周遭的一切,对前方俱是未知,人很容易变得焦躁不安。杨笑澜竖起耳朵,除了陈子衿与她的呼吸声之外便只有忐忑的心跳声,想了一想将银枪取出当作盲人拐杖,一头着地探路,虽说不那么顺手,但在一片死寂的山道中发出砰砰砰的声音,还是使人稍稍安心的。就好像小时候走夜路时,大人告诉笑澜,若是害怕,就大声唱歌,用自己发出的声音将自己周遭的空气填满。
忽然,杨笑澜听到了陈子衿轻轻的笑声。“咦?”
“笑澜可是害怕?”
“是……啊……你不怕?”
“我自然也怕。”
“那你笑什么?”
陈子衿勾住她的手臂道:“我是笑你,怕高,怕水,怕痛,怕狗,还怕黑,怎么就成了战神,阿修罗王了呢。”
杨笑澜也笑,道:“我也觉得奇怪,这事情真是莫名其妙,乱七八糟,一塌糊涂。”
“也不,笑澜虽有那许多怕的,但也确然是个英雄。在生死关头,你又何曾怕过。”
“谁说的。我哦,简直怕死了。”
说笑间,原先的心浮气躁也逐渐平息,两人脚下半分不曾停歇,一直向内,向内,向内,饿了,啃一口肉干,渴了喝两口清水,也不知过了多久,这山道,仿佛环绕了天下一周,没有尽头。
直到陈子衿抬手为杨笑澜擦掉额头上的汗,两人一呆之后才发现光来自杨笑澜颈上所挂的佩囊。这佩囊是杨丽华给她缝了装舍利的,她怕放在身上弄丢,受伤之后就挂在了脖子上。将发着淡淡紫色光辉的舍利取出,又听陈子衿咦了一声,道是前方的岩石上有些东西。
摸摸岩石上凹凸不平的纹理,齐整圆润,似是经过打磨,不像是自然产物,待凑近细看,岩壁上镶嵌着的竟是一尊佛像,那佛像……眉宇温和,嘴角带笑,眼眸含着深情,面容与她已然故去的师姐尉迟炽繁是这样的相像。
“师姐。”她道,“是师姐……”
在这么个恶劣的环境,忽然就见到了和久别的此生再也无法见到的故人极为想象的面容。杨笑澜的千愁万绪,千言万语都像是卡在了喉咙口,想笑,心却是有些苦的,想哭,但又觉得有一点点开心。于是,她只能一再呢喃,“……是师姐。”
陈子衿也觉错愕,怎也不会想到,跋山涉水,远赴天边,到了千年前早已埋下的佛像前,看到的竟是故人的面容。想起弥沃所说的佛心,受尽了委屈,放下万缘,还真与去世前的尉迟炽繁相近,难怪最终她会化成了舍利。“还不将佛像取下。”
要说取下,还是不宜,横看竖看,这佛像几乎是和岩壁融合在一起,完全无处下手。
杨笑澜琢磨着,是不是要用小刀一点一点地撬下来。可是,用刀的话,难说不会损坏这佛像。
“师叔的额头上,有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