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先尉及其他官吏不知所踪。
主持大局的是几十个前同州籍衙兵,但听说他来视察,吓得两腿发软,携家人逃之夭夭藏进了山里。
不过没跑也多大区别。
秩序荡然无存,人相食有半月了。
大概一个月前,一些破产农民开始抱团砸大宅门。
可灾情如斯,地主家也没余粮,而且有粮也不能做慈善啊。
砸门无效后,灾民就把死人脑袋砍下来,不给粮,就飞尸。
不过随着灾情恶化,这种行为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城里人连哭都不敢哭,因为出现了抢尸充饥的现象。
只要你家里有哭声,别人就认为这家死了人,就会来抢人。
不论白天黑夜,还都有敲闷棍的事。
把人打晕了,围杀了,就开煮。
因此,随后也没人再敢出门。
有在路边卖“岁娃锅”
的。
还有几十个男女攻入一户人家抢劫,结果刚翻下围墙就是几个趔趄。
低头一看,脚下一层蚂蚁和黏液,院子里还有几座坟包。
这是因为地主全家都饿的饿死病的病死了,但不敢声张,于是先死的被埋在家里,后死的尸体躺在床上,尸水流到床下,最后满门人畜一起烂在家里。
第265章奉先
惊奇?建中大饥那会,长安城内的五姓家都大面积饿死过人,皇宫存粮不过数日。
武夫们只能吃麦饭、咸菜。
地主饿死,那都是司空见惯了。
总之,各种各样的人性拷问。
当然,这些事的主要责任不在暴民。
长期的战争使得民间无积蓄,一遇到事,百姓非常容易破产。
在求生的驱使下,即使是老好人,也难免尽显兽性。
在丘陵上驻足了一会,视线内开始出现或数十人一堆、或数百人一群的灾民,朝着李皇帝的旗帜中心靠拢,但彼此却不怀好意的互相看着。
丘陵周围或站或坐或走的武夫无疑具有极大的威慑力。
萧秀、张乘法分出数十队卫士下陂拔刀监视,防止他们继续自相残害。
这些灾民抵达后,奉先土著、熟党项和因为李仁美而内迁编户的回鹘人自发走到了丘陵西边,也就是圣人背后的方向,跟他哭哭啼啼。
那些关东移民跟他亲热不起来,看到军队,远远就停下脚步,用期待、悲戚、可怜、疑惑的神色眼巴巴的看着周围军兵官吏和李某。
圣人也看着他们,宇文柔、高明月拎了个马扎一左一右在他身边坐下,三口子一起俯瞰而下,一句话不说。
“吃饱了就从贼造反,活不下去就来关中逃难。
在朱温、黄巢治下活不下去就跑,在朝廷治下活不下去就来看着圣人。
现在知道谁把尔辈当个人了?”
郑延昌在山下背着手走来走去,垮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老脸,数落着灾民:“今日之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