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军容使西门重遂竟然访问河东驻京进奏院,为圣人说媒纳妃,这让氏族上下倍感意外。
于情,圣人前年才讨伐了父王,间接害死了她的叔父和很多族人;于理,氏族现在姓李,早就被宗正寺写入郑王一系多年了。
然而父王与长者们一商议,立刻就同意了,然后把她的名字从李妙一改成了朱邪吾思。
她理解父王艰难——四面皆强敌,残暴的汴人更是死仇,而父王明显做不到百战百胜。
孤独背负着整个氏族兴衰存亡的父王太需要盟友了。
但作为被决定命运的当事人,朱邪吾思也免不得猜测那个传闻中的“长安小天子”
是什么样的。
悄悄找幕府打听了一下,原本心头还笼罩着朦胧的遐想,听完沉默了。
去过长安几个官人说,那圣人长得还甚是英气,却病恹恹的像个猫。
而且喜欢哭,耳根子极软,道德不正——被狐狸精勾了魂,就对发妻母子漠不关心,宠妾冷主,这能是好货?
朱邪吾思非常失望。
她虽然清楚自己工具人的性质,但对枕边郎不是考虑过。
别的暂且不论,至少不能动不动哭哭啼啼的像女人一样吧。
病恹恹的像个猫,看来身体也虚弱得紧,只怕半日马都骑不了。
第54章朱邪吾思
万一真的有难言之疾……也不知道行不行。
“走吧。”
闭着眼吹了一会风,朱邪吾思好受了许多。
厌翟车继续上路,经过翠秀的骊山脚下,晃晃悠悠地驶向灞桥。
“我们到家后,会先带您到掖庭局教导宫廷礼仪。”
宇文柔作为一个姐姐,耐心引导道:“言、态、行,衣、食、住,步、坐、站……届时还会有其他女官教您读书。”
闻言,朱邪吾思轻轻点头:“我知道的。”
黄昏时分,灞桥终于肉眼可见。
当朱邪吾思前导后用相属三四里的车驾通过宽阔的桥面上,正在河水中劳动的人们齐齐停了手上的活,投来目光。
看到人们呆滞的表情和怪异的发饰面容,还有河边埠头随处可见重重打下的鞭子,朱邪吾思昏昏的头一下清醒了。
小嘴微张,惊讶的问道:“他们怎么全是光头?没有胡须,脸上血肉模糊发黑……”
“被施以这样残酷的刑罚,这些男人犯了什么重罪?”
宇文柔连忙伸手挡住她的双目,严肃道:“他们是恶人军,剔骨吃人呢,被圣人擒拿回来后,刺配到这苦役。
勿视,脏了眼睛。”
走下灞桥,灞水南岸乌泱泱的聚着一群衣衫褴褛的男女老少。
人群中,小吏们扛着绳索矩尺,手捧纸笔,急吼吼地跑来跑去测量广袤,勘定地界。
分割出来的方、圭、箕形田验算亩数对不上或是邪、圆、弧形田计不准,便红着脸高声争吵,互相指责。
直到他们的上官赶来,一顿数落,方才消停。
朱邪吾思停下车,远远观察。
绿袍小官掏出司农卿李群下达的公文,站在土陂上喊道:“田五尺为步,步二百有四十为亩,亩百为顷。
度其肥瘠宽狭,以居其人。
凡给田之制有差,园宅之地亦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