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雎垂眸,应了一声。
“林先生呢?”
“下面的人依照您的吩咐,军中并不对他设防,他想知道甚么,知无不言。”
这回秦王没再出声。
远在咸阳城的安国君也得到了上党的消息。他问送信之人:
“确定那林评兄妹很得父王看重?”
“是,所有将领们都看见了,此人不仅能自由出入主帅大帐,且大王每顿都邀请此人同案而食,此人还得看心情要不要与大王一起,大王也不恼怒。”
“本领呢?真如信中所言?”
“是,已臻化境,不似凡人。大王对此十分看重,他若有意,军中对此人没有秘密。”
安国君摆手叫他退下,转头去寻华阳夫人。
华阳夫人正在赏歌舞,倚在榻上,婢女轻轻为她敲腿,见了安国君,笑的轻柔又妩媚:
“殿下前来,怎的不叫人提前通传一声,我好叫人备下您喜欢的姜汤。”
对华阳夫人的体贴,安国君往日是极为享受的,今日他心里存了事,并未与华阳夫人小意温存,叫服侍的人全都退下。
华阳夫人见状,知他有事要说,于是也摆出严肃的面孔,就听丈夫问她:
“听闻你前段时间将异人认到膝下了?”
华阳夫人含笑解释:
“正是,夏姬与我投缘,那段时日常与我说,梦到异人那孩子在赵国生活艰辛,为此病了一场,只是小小的风寒却拖了几个月都不能好,与我念叨说——也不知这辈子闭上眼前还能不能再见异人一面,我便知她是存了心病。
原想着求您给异人送个信过去,若是他能写封信回来安抚夏姬最好。哪知夏姬胆小,生怕给殿下和大王添麻烦,只说想叫异人认在我的膝下,万一将来她不在了,这世上还有人对异人牵肠挂肚,知冷知热。
您是知道我的,最是心软不过,夏姬又哭的实在可怜,求的也分外真诚,便应下了。”
剖白自己后,还反问安国君:
“殿下您不会怪我罢?”
当时屁都不放,这会儿还怎么怪?再说这事也没什么好怪的。
安国君又道:
“听闻你叫异人改名子楚?”
华阳夫人脸上先是露出被误解的委屈,很快又被骄傲取代:
“哼,也就殿下您会如此想我,改名可是子楚主动提出来的,多好的孩子,多有孝心的孩子,若他日子楚能回咸阳,待我这个母亲比您这个阿父亲近,您可别吃味!”
安国君一哂,自愿不自愿的,事到如今他还能真去追究不成?
子楚,楚之子,倒真是华阳夫人的风格,时时刻刻不忘提醒众人,她是楚国高贵的公主,与秦国的泥腿子不同。
于是安国君接过华阳夫人亲手捧过来的姜汤喝了一口,笑道:
“说不得你们母子团聚之日就在眼前了。”
华阳夫人一惊:
“殿下何出此言?”
安国君道:
“子楚如今人在上党,阿父叫他领兵与赵军作战。”
华阳夫人是聪明人,安国君只说了这几句就离开了,她还是叫弟弟阳泉君去外面仔细打听了一番,然后吩咐身边内侍:
“速去准备些衣物被褥点心,叫人给子楚送去,另外,告诉他,让他安心在前线打战,咸阳城的宫殿我这阿母定会为他收拾的齐齐整整。”
内侍犹豫片刻问:
“要告诉夏姬吗?”
夏姬的身体这两年越发不好了,这件事上华阳夫人倒是没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