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幅度越来越大。
不是愤怒,不是悲伤,而是一种……彻底的、冰冷的、摧毁一切的……崩塌。
他的眼神,死死盯着镜子里自己渺小的倒影,以及倒影中散落的照片。
那眼神空洞、麻木,深处却翻涌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毁灭的漩涡。
他没有再争辩一个字。
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弯下腰,枯瘦的手指颤抖着,一张、一张,捡起地上散落的照片。
动作僵硬,如同提线木偶。
他抱着那几张失而复得的照片,佝偻着背,一步一步,挪向画廊那扇光鲜亮丽的玻璃门。
背影,比来时更加佝偻,仿佛被无形的巨山压垮。
画廊主厌恶地啐了一口,转身,继续欣赏他那幅色彩俗艳的牡丹图。
画面再次切换。
感知被猛地拉回那个狭小、压抑、散发着霉味和显影药水刺鼻气味的暗房。
昏黄的白炽灯依旧滋滋作响。
陈默回来了。
他佝偻着背,抱着那几张照片,如同抱着自己破碎的尸体。
他走到桌前,没有看桌上那部被绒布盖好的相机。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那几张照片,一张一张,撕得粉碎。
枯瘦的手指爆发出与其身形不符的力量,纸张碎裂的声音在死寂的暗房里格外刺耳。
他撕得那么慢,那么专注,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而绝望的仪式。
纸屑如同黑色的雪,纷纷扬扬,落在他脚边,落在那块盖着相机的绒布上。
撕完最后一张。
他站住了。
佝偻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猛地!
他转过身!
深陷的眼窝里,爆射出两道疯狂、怨毒、如同淬炼了地狱业火的猩红光芒!
那光芒,死死地、死死地钉在桌上——钉在那块盖着相机的绒布上!
他扑了过去!
动作快得像一头绝望的野兽!
一把掀开绒布,死死抓住了那部冰冷的相机!
“没人看见…没人看见…”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恶鬼低语般的嘶鸣,声音扭曲变形,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一种彻底崩坏的疯狂。
“那就…都别看了!
都别想被看见!
假的!
都是假的!
只有…只有黑暗…才是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