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个眨眼的瞬间,河面的冰层尽数消融。
怔怔的凝视着自己的手,那指节依旧纤细,手指屈伸之间,却似多了一点淡淡的水蓝色光晕。
看了一会儿,她只是默默地将手收回袖中,跟随皇帝的脚步寂然离去。
皇帝并未回头,也便没有看到那般令人震惊的景象。
第十卷 郭主
遗恨隐经年
建安二十年,二月。
曹植为自己的新生女儿取名金瓠。
洛水觉得那是一个可爱的名字,让人想到夕阳下被镀成金色的瓠子。然而,她对那孩子的感情却是复杂,既希望曹植对她好一点,又希望曹植不要对她太好。
孩子满月的时候,洛水去看了她一眼。
很是可爱的女孩儿,一双澈亮的小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一副慧黠模样。由于当初母亲的难产,婴孩的身子极是虚弱,却仍是坚强的保下一条命来,当真是像极了死去的小仲雍。
洛水考虑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无法狠下心看着这可爱的孩子如她的小仲雍般得病死亡,便在酒宴开始前夕亲手写了一封安胎方子,悄悄交到崔罘手里,嘱咐她按方抓药,以便保得孩子平安。
崔罘由于生产时得她相助,对她的情绪便也不再偏激,此时便只是默默将药方收了,没有说任何感谢的话,飘然离去。
轻叹一声,洛水心中明白崔罘对自己仍旧有些戒心,那个方子,她是八成不敢用在孩子身上的,当下便也没说什么,只是在曹植这个主角尚未出来接受祝福的时候,带了谢媛悄然披衣离去。
那个孩子……即便是平安长大,怕也是个多病的身子。
而她——已经失去了一个仲雍,再看到那等场景,心中……终归还是痛的。
***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入了三月。
料峭寒冬总算过去,在一片轻轻悄悄的春日微风中,秋萝园中的藤萝悄然抽了新芽,几竿修竹亦被柔柔春雨洗得清翠异常。
闻说双溪春尚好,如何泛轻舟?
洛水落下笔来,在宣纸上轻巧一点,那条长长的河中,登时便有了一叶小舟,悠悠沿河水漂荡,如画龙点睛。
“娘亲,你在里面吗?”一个几乎陌生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带着一点少年变声期独有的沙哑,却依旧好听。
“请进,”洛水只是淡淡的向门外说了一句,不多时,一身锦衣的小曹叡便蹦蹦跳跳的走进屋来,看见洛水静静绘画的模样,唇角竟是绽出了一丝笑意。
先前只是个婴孩的曹叡,此刻却已长到了十一岁,一双细细的凤目像极了曹丕,就连那微一挑眉的动作,都和曹丕相像到了极点。那张线条柔和的侧脸,却是与郭嬛更像,再过些时日,怕是又要变成一个惹尽相思的翩翩公子了。
“嗳,我听秋萝园的下人们说,娘亲的容貌五年未变,现在看来是真的呢!或许再过几年,叡儿就要长得比你都高了!”看见洛水静静执笔绘画的模样,曹叡亲切的凑上前来,谄媚地揽住了洛水的臂弯。
十一岁的孩子,这一刻却是格外的温顺乖巧,看上去,就像她一个可爱的弟弟,大约没有人会相信,他们两个有母子的名分。
“叡儿,你长高了……回到这里一年多,我竟没有跟你说过话!”洛水本想像小时候那样拍拍叡儿的头,想到他如今的年纪,手掌便生生缩回,改为在他的肩上轻轻一拍。
“哎呀,好奇怪啊,对着一个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女子喊娘!”曹叡看见洛水并无不忿,便又一次“恃宠而骄”,揽着洛水的手臂,笑容大大的,清秀的小脸,却是因了这一笑,格外的明亮耀眼。
“不叫娘亲,又要叫什么?”洛水满不在意,云淡风清的一笑:“叡儿想叫什么,便叫什么吧,我无所谓。”
“我……”叡儿盯着洛水的脸想了半天,总算兴奋地跳起身来:“哎呀,我知道了,我要叫你阿姊!”
洛水笑了一笑,微微点头:“当然可以!”
“对了,阿姊,你真的不是我亲生母亲吗?”叡儿眼中带着一丝期盼,带着一丝专注,忽的极认真的问出一句:“郭姨说,你不是我的亲生母亲,这是真的吗?”
洛水愣了一愣,不由自主的开口问道:“叡儿,这是郭夫人告诉你的吗?”
叡儿用力点点头:“是啊,五年之前郭姨就这么悄悄告诉我了,我问她如果你不是我娘,又有谁是,她又不答话,所以我才不相信她说的!”
洛水随手将笔放下,忽的看着曹叡,柔柔一笑:“叡儿,你说……你长得和我是否有相像之处?”
曹叡偏了头,认认真真的将洛水打量了一番。
两条细细浅浅的黛,一双杏眼流转光华万千,浅红的唇瓣微微扬起,右眼角,那一颗滴泪痣殷红如血,如一阵和风,悄悄的,柔柔的,却偏偏让人移不开眼去。
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