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生火,你撑住,不要晕,记住——”曹植沉默一会儿,只是轻轻握一下她的手,疾步走出船篷之外。
洛水不再说话,只是虚弱的点了点头。
累,好累,好想睡——
耳边仿佛听到洛水底下母亲唱起的那首歌谣,极为安静恬然的曲调,一夜一夜,伴随幼小的她悄然入梦。
那是《紫竹调》,听母亲说,当年她落入河中的时候,唱起的,便是这支歌儿,河伯冯夷在一旁静静听着,又以一曲琴音相和,引得天上的凤凰悄然飞入水中——
画面猛然变成母亲酒醉后狰狞的脸,洛水微微一惊,身体一颤,背后伤口便被带动,一阵生疼过后,她只觉得那阵酥麻感觉几乎遍及了身体的每一处角落,实在忍不住,她总算梗着脖子,痛哼出声。
“洛水,你没事吧!”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外面传来一阵仿佛是东西打碎的声音,紧接着,曹植便火速冲进船中,看见她暂时无碍,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马上就烧完水,这期间你别乱动,扯到伤口了等会儿更难止血——哎呀,你看看你,这又出血了吧!”看见她身后的伤口,曹植的脸色迅速改变,满脸的惶急担忧,好像还有——疼痛!仿佛受伤的并不是她,而是自己。
“没事,只是——刚才我好像做了个噩梦。”洛水颤颤地说道,每说几个字,都要微微停顿一会儿,调整好呼吸。
“取一些仙鹤草放进水里一块儿煮沸,接着,用布沾满热水即可——咳咳——止血!”洛水微喘着继续说道,还算能动的左手微微紧握起来,指向一旁的小包袱。
曹植会意,很快便取过包袱,将各种药草一一摊开在她的面前。
洛水微微眯眼,细心打量一会儿,食指悄然转向其中一种叶小花稀的绿色植物。曹植即刻会意,随手抓了一些便跑出船外。
鼓捣片刻,曹植很快端进来一罐热水,看着她背心的箭,犹豫了半天,却还是不敢动手。
洛水已经痛得几乎厥过去,趴在地上冷汗淋淋,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背心忽然一痛,仿佛有人拿着一把钝刀子,一点点割开她的皮肉,将她从头到脚的切成两半。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血一点点流出,仿佛整个身子都被掏空了,软软的飘在天上,没有痛觉,甚至五感全失,有的,只有一片空茫。
低头一看,她险些吓晕过去——她竟看到了自己,了无生气的趴在船板上,背心的鲜血咕嘟嘟冒着,哪怕是用了中药止血,却还是丝毫不管用。
灵魂出窍?
这是她脑中仅剩的一个念头。
她能看见他,他却只是手足无措的抱紧她的身体,没有痛哭,没有发泄,有的,只是怔怔不言,仿佛他自己的生命也随她离去一般。
求求你,哭出来啊,喊出来啊——这样的话,至少还能说明你是活着的!
洛水心中疯狂的喊着,想告诉他,她并未走远,她在看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总算静静呼出一口气,面色如常。
她却明白的看到,他的眼中,好像有什么死了。
头顶忽然传来一阵吸力,她便如同浮云一般,飘飘然随着那股力道飞向天空。
她竭力对抗着头顶的虚无,一步一步,缓缓走向身下的小舟。每一步,都费尽了力。
她只知道,她不能死于现在,下面,还有一个人在等待着她。
这样,就够了!
如同冰火两煎。
疼痛让她仿若又死了一次般,轻哼出声。
身体仿佛在被人摇晃着,他扶着她的肩膀,却不敢太过用力。
伤口被扯痛,她不由得又哼了一声,竭力想睁开眼睛,全身却无一点力气。
身边的人不敢再动,只是默默扶着她的肩膀,大气都不敢出。
“咳——”一口血腥气冲入喉腔,她的身子猛然一颤,倏然张开眼来。
眼前先是一片白茫茫的光点,一点点聚拢过来。
茫然的张眼片刻,她总算看清了眼前的情状。
他的脸色惨白,整个人都像从地狱里爬出来似的,憔悴得吓人,见得她醒来,先是一愣,紧接着,目光中便多出了一丝淡淡的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