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哭够了,一展开圣旨及迁调人员档案:
原太子少傅?
好得很好得很,能爬到那么高,一定是个有办法的人。
御前失仪?
不打紧啊不打紧,咱们这山高水远,一年到头连京城的城门头都见不了两次,再也不用担心泼酒泼到皇帝身上了。
朝廷公敌?
哎呀!真没关系!
庙堂有庙堂的风气,江湖有江湖的规矩。
沈参军在京中越不得志,来了文州越能感受到上下全体官员的悉心爱护。
只要能把鹿慈英这事解决了,给文州给陛下一个交代,从今往后沈参军和他就是八拜的把子兄弟。
同袍同泽一心一气,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
太守对镜看了看自己的老脸,觉得结拜这事一时也不必提上日程。
总之他终于要熬出头了,乐得在家中大庆三天,日日都吃观赏用的锦鲤。
晨练也不练了,上堂也不带骨灰盒儿了,喜上眉梢地端坐主位,连给下面人批假条都爽快了许多。
文州州府上到长史下到学正,当月竟平均多请出了一天零三个时辰的假期。
二月从京城出发,路上总要个几天。
他们没急,不慌不忙地给新司兵参军收拾着办公处,同僚照面时唱着歌互相道喜。
整个三月,文州全体官吏翘首以盼,从早到晚深情凝望着京城的方向,准备了一堆表示热烈欢迎的口号新诗。
没等来沈厌卿。
四月,太守思沈参军心切,说什么都要到驿站去等,长史费了好些力气才拦住。
最后太守退而求其次:
站在州府门口,接着望眼欲穿。
站累了就蹲着,下人搬凳子来也不坐,一定要保持着最诚恳的态度迎接陛下亲遣的钦差。
——实在无聊时,就在衣袖里兜些谷子喂乌鸦。
沈厌卿依旧没来。
五月份,石榴花都开满墙根儿了,往北边的路上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文州太守脸笑僵了,终于“哇”一声哭出来,泪水打透了将要快马递进京的折子:
陛下哇!
臣无能呀!把钦差弄丢了呀!
若是逆贼趁此起事,不知道先帝的许诺还作不作数呀!
刚过过生日,又长了一岁的小皇帝翻开折子,拍掉上面的盐晶,对着乌涂一片认真看了半天,扶额道:
“……钟卿到底想说什么?”
安芰凑上来,小心地看了一眼,又小心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