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踩着发烫的土路往家走,周大福的自行车铃铛被风吹得“叮叮”
作响。
刚进院子,大福爹就看见堂屋门口站着个陌生人——李峰正倚着门框抽烟,工装口袋露出半截油亮的扳手,身上带着股淡淡的柴油味。
“爹,这是我师傅!”
周大福快步上前,拍了拍李峰的肩膀,“多亏师傅教我开车,不然我哪有这本事!”
大福爹慌忙在衣襟上擦了擦手,上前握住李峰的手,粗糙的掌心满是老茧:“师傅,谢谢您收大福为徒弟!
这小子皮实,要是不听话尽管骂!”
李峰爽朗地笑起来,烟灰抖落在青石板上:“大福机灵着呢,学起开车比我当年还快!”
他弹了弹烟灰,目光扫过堂屋,看见陈淑敏正站在八仙桌旁,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辫梢,青花瓷碗里的蜂蜜水还冒着热气。
周大福顺着师傅的目光看去,突然挺直腰板,胸脯都快顶到下巴:“爹,这位……这位是您儿媳!”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惊得屋檐下的燕子扑棱棱乱飞。
大福爹张着嘴,喉结上下滚动,半晌才憋出句:“大福,你刚说啥?我没听错吧?”
“真的爹!”
周大福掏出怀里的结婚证,红皮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在城里相亲会上认识的,今天刚带回来给您瞧瞧!”
大福爹颤抖着接过结婚证,浑浊的眼睛凑近细看,突然一巴掌拍在儿子背上:“你小子!
藏得够深啊!”
他转身冲进里屋,再出来时怀里抱着个裹着红布的酒坛子,坛口的黄泥巴都没抠干净。
与此同时,周大忠站在周益民家门前,拳头悬在雕花木门上迟迟没落下。
深吸一口气后,他重重叩响门板,铜制门环撞击声惊得院里的画眉鸟“啾啾”
鸣叫。
门开了条缝,周益民探出头。
“十六叔!”
周大忠咧嘴笑了,露出两颗虎牙,“我娘叫您去家里吃饭!”
他搓了搓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弯腰鞠躬:“还得谢谢您!
要不是您告诉我相亲会的消息,我哪能这么快成家!”
周益民眼里闪过笑意:“原来是这样!
走,我也想去见见侄媳妇!”
他转身进屋拿了顶草帽戴在头上,两人并肩往周家走去。
蝉鸣声里,周大忠絮絮叨叨说着相亲会上的趣事,连周大福摔跟头的糗事都抖了出来,逗得周益民直笑。
刚进周大忠家院子,李秀兰正蹲在井台边洗抹布,听见脚步声抬起头。
看见周益民的瞬间,她手里的抹布“啪嗒”
掉进木桶——眼前的男人不过二十出头,身姿挺拔,哪像她想象中白发苍苍的长辈?
“秀兰,这就是十六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