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蝉发觉,被她错认成自己“夫君”的妾室后,国公夫人的敌意减轻了许多。
带着为人正妻的优越,她甚至会偶尔客气着,赞许闻蝉几句。
指点她如何代自己打理这个家,见她做得好,又拿出自己的首饰赏给她。
闻蝉想,这就是主母毕生最大的追求:
让出身高贵的自己永远处于高位,让其余出身低贱的人永远处于低位。
做她的儿媳,让她失去了这种优越。
可做她“夫君”的妾室,反而让她找到了平衡。
她沉浸在自己的构想中,身子反倒慢慢好起来,除了仍旧痴傻,倒比忧思过重时更为康健。
这对谢铭仰来说是好事,他能放心地离家了。
老国公听了棠茵的身世,谢铭仰的荒唐念头,当即又是勃然大怒,一如谢云章执意要娶闻蝉时那样。
可怒过之后,又想起那时动家法,闪了自己的腰。
老国公想,或许自己真的老了,老得没心力再执起那根木杖,打到一个比一个年轻,一个比一个出格的儿子身上。
“老三,你过来。”
祠堂外,在众人注视中,木杖从老国公手中,递到了谢云章手上。
“从今往后,这些事都让你来管吧。”
他主动退到了后头,和年迈的老太太站到一起。
谢云章握着自己挨过两回的家法木杖,想到自己背后错落的伤痕,却反将它握得更紧。
扬起,落下!
谢铭仰蹙眉,却没有出声。
“这一下,罚你行事逾矩不计后果,你认是不认?”
没有逼他不许离开这个家,一遍又一遍偏执又不讲理的逼问,谢云章只将他的错处复述一遍。
谢铭仰答得很轻松:“我认。”
“好。”
木杖再度扬起,落到他背后,发出一声闷响。
“这一下罚你抛家弃双亲,有违孝悌,你认是不认?”
谢铭仰这回顿了顿才道:“给我十年,我不会叫家里失望。”
“好。”谢云章点点头,将手中木杖丢了,亲自将人从地上拉起来。
“倘若实在艰难,家里的大门始终为你开着。”
闻蝉望着眼前这一幕,忽然也没像从前那般痛恨这个家法了。
或许是换了个人执行,不再似从前那般蛮狠不讲理,反倒不重“法”,而重“家”了。
这日之后,谢铭仰收拾行装准备南下,老国公则往宫中递了改立世子的折子,不出意外,被嘉德帝准许了。
小动荡不断的国公府,终于陷入了暂时的宁静。
唯独还在心焦不断的,也就只有王妗了。
前阵子出了太多事,她也不好纠缠闻蝉为自己的儿女情长太过分神,只一人冥思苦想着,越想越没出路。
人家兄弟二人好好的,原本相依为命。
自己若选了其中一人,岂不是叫另一人难堪,离间了他们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