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他猛地将信纸拍在案上,发出一声沉闷巨响,连烛火都为之剧烈一跳。
“岂有此理!”
一声压抑着怒火的低吼打破了书房的宁静,让侍立一旁的几名年轻顾氏子弟心头一凛,几乎瞬间便瞪大了眼睛。
他们还从未见过顾霖会如此生气!
顾承谦性子最为外露,忍不住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询问:“父亲,究竟是何等大事,让您如此动怒?”
顾霖深吸一口气,将密信推至案前:“你们都看看吧。”
三人围拢过来,待看清信中所述,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走私的规模竟如此庞大?”顾修远眉头紧锁。
他乃是顾霖的长子。
字伯臻。
顾霖其实对他抱有着很高的希望,光凭着他的名字便能够看的出来。
正所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这名字便已经将他的希望表露无疑。
只可惜的是,不仅仅是这顾修远,包括其余一众二十八代子弟,皆是难以出现一个可以称作经天纬地之人,甚至就连顾霖顾睿他们都有所不如。
顾霖眉头紧皱,并没有去理会三人的议论。
无数的思绪在他的脑海之中不断闪过。
光看着这封书信,其实他便能想到许多的东西,且一定会比顾旭还多的多!
大宋以漕运为命脉,每年数百万石的粮米、数以万计的货物,都要仰仗这条南北大动脉。
可如今,这条命脉竟被人悄无声息地蛀出了窟窿。
这对于大宋而言。
绝对可以称之为致命了!
顾霖能够确定,若是没能发现的话,他日之大宋极有可能便会亡于此种作为!
“父亲,”顾修远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这信中所提及的私货数量,恐怕已抵得上一个小州的年赋了。”
顾霖微微颔首,目光深沉,沉吟片刻,方开口问道:“你们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仍是考效。
正如历代顾氏先辈所做的那样,顾霖亦无时无刻不在教导着自己的子嗣。
几人闻言,皆沉默下来。
他们虽能想出一二,却始终难以触及问题的核心。
片刻之后,顾修远谨慎答道:“如此巨量的走私,必使朝廷岁入大减,且这些私货逃避税赋,价格低廉,正当商贾难以抗衡,市场秩序恐将紊乱。”
他神色愈发凝重,“而能运作这般规模走私,其背后势力必然盘根错节,怕是早已渗透进漕运的各个环节。”
顾霖缓缓起身,在书房中踱步,对子弟们的回答未置可否。
“说得不错,但尚未触及最深之患。”他声音沉冷,哪怕到了此刻仍是带着一些怒意,“这不仅是截留朝廷赋税,更是在动摇国本。”
他停下脚步,眼神愈发锐利:“其一,漕运被渗透,意味着朝廷对南北命脉的掌控正逐渐丧失。”
“今日他们可走私香料绸缎,明日便能偷运兵甲铁器。”
“若逢战事,此脉一旦落入敌手,后果不堪设想。”
“其二,如此巨额之利,必会滋养出庞大的利益之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