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蛟缠在她腕上像是睡着了。
此处相当于只有她与不近舟二人,她便真有些摸不透他这又是在做什么。
楮语并不顾作思索,也自然不会闪躲他的目光,她神色平静地回视他,径直问道:“师兄为何这般看我?我脸上有什么?”
闻此问,不近舟眉梢微挑,终于有些阻拦不住,微妙的讶意显露于外,在眼底一闪而逝。
讶意之后,兴味漫过虚浮的温煦,神色倒几乎未变,不答反问:“师妹不知我在看什么?”
楮语望入他的眼与他对视,亦不答,以目光无声作问,待他道来。
不近舟静看她几息,也不启唇,而是抬起一只手来。
宗服袖袍顺着他的动作自然垂滑而下,露出的腕与半截臂肤色似月牙,不像他的手掌那般显病态的白。五指修长,手背上泛着筋络的淡青色。
他直视楮语,眼角微挑。
掌心向内,弯曲两只尾指,以虚虚并在一起的食指和中指浅浅点了点他自己的额。
指腹所落处,古朴的镜篆“角”字天印生在他额间,天印的浅淡金芒在此刻霞光映照下才明显了几分,仍随着光的闪烁明明灭灭。
楮语眼睫一颤。
被他的动作和自己对应生出的猜测而惊到。
然二人这般立在落雁泽中,楮语一时难以查验不近舟之意。
她望了眼映着云日山影的水面。
不近舟注意到她望向水面的目光,当即想到了什么,忽而扬起唇角。
负于背后的归去剑被他反转至身前,他抬起手,横剑陈于楮语面前。
第一反应竟是望向水面。
可知她那玄字环中未存镜子。
楮语知晓不近舟不是欲对自己动手,因而没动。
长剑被他横于她面前时,她才发觉自己方才忘了可以拿争日匕代镜子。
她垂眸看去。
归去剑通身冷白,剑从如镜面一般颇为清晰地映出她的半张面容。
剑身没有泛法光,但映烁着瑰丽的霞光。
即便如此,她也一眼看见了自己额间那一抹浅淡的金光。
纵是方才有所猜测,她的心仍猛地一惊,瞳孔陡然一缩。
并不由上前了一步。
这一步,归去剑离她便不过半尺。
镜面般的剑从上映出的画面清晰、真切地深深落入她的眼——
一枚约莫寸长的、浅淡的镜篆“心”字正正落在她额间!
金光太浅,因而看起来明明灭灭。
如……不近舟的天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