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妈,我不能吃这个,油太多了,都给小昭吧。”
她拗不过我,于是筷子改道进他碗里。
这小孩顺手夹过,扔回汤盆里,“哗”的一声,立刻有浓腻的油汤溅出来。
我下意识地往后一躲,才避免热汤扑面的惨剧。
母亲已经开始怒斥:“干什么你!”
“她碗里的东西,我不要!”
“犯什么神经……”
热血小少年索性把碗一丢:“我吃饱了!”话音刚落,人已经踢开椅子站起来,噔噔噔走回自己的房间。
剩我和母亲两人面面相觑,过了一小会母亲说:
“不好意思啊,这孩子有时候别扭。”
“没事没事。”我比她还要客气。
她用抹布擦干净饭桌,然后舀了碗汤递在我手里:
“喝这个吧,油都撇干净了。”
我接在手里,一勺勺舀进嘴里。
“娜娜,别怪妈妈。”
一句话说的我差点呛出来:“您说什么呢!我怪您还坐着跟您吃饭?您别整这吓人的台词行不?”
“我说真的娜娜,手心手背,我都是一样的疼……”
“哎呀妈,拜托了。”
看着她神情里的激动,我没来由的,有几分尴尬。
亲情被冷冻太久之后,我其实不习惯,和她以这样热烈的表达方式交流。
那一巴掌,让我对她的恨持续经年,在七八年的时间里,我只在她对我悄然的远望中见过她,在节日打来的问候电话中听过她,在午夜梦回的温暖怀抱中感受过她。
这情况一直延续到我上了大学,那时时间已逐渐将孩子气的冷酷软化。
而在之前,任凭她如何卖好,我也绝不松一松口。
那件事发生后,她曾在我生日时把礼物送到姑姑家,在客厅里低声下气请求我出去,我却宁可躲在房间里把手指塞进自己嘴里,咬的鲜血淋漓。
就听见姑姑在外头说话,不知对着谁的,声音很大:
“做的出来就得担着呗!下手真够狠的,五个手指头印哪!人不知道的说这哪是亲生的啊!后的也没下这样狠手的。还不让我们领走,不领走怎么办?留在楚家让人活活打死啊?我哥哥就这么一个女儿,我们全家就算节衣缩食,也不能让她在外边给人虐待喽!”
姑父的声音:“你小声点,孩子听见怎么想?”
“怎么想怎么想,孩子心里明白着哪,谁对她谁对她不好。亲妈怎么了?亲妈改姓楚了还不转头往死里打我们老关家的?”
母亲的声音,颇有些理亏的、心虚的:“我那不是管教她一下吗?孩子,我亲生的,我能不疼?”
“疼个p!”
“是这样,嫂子……啊,不,楚太太,你知道孩子也是有自尊心的,那件事是娜娜不对,你私下里管教一下就得了,当那么多外人的面,孩子哪受得了?”姑父对母亲说。
“她哪当他们是外人了?她根本当娜娜是外人!”
外面持续的吵成一锅沸开的粥,我的神经撑到极限,正要歇斯底里地号哭出来,只听母亲说:
“娜娜,那,妈妈走了,妈妈把礼物给你放门口了。”
一会儿之后,姑姑来敲我的门:
“娜娜,娜娜。”
我已经哭的喘不过气,颤抖地起身拧开门,没注意姑姑,只注意到地上一只巨大的白色长毛兔。
在那个年代,它足以成为每个女孩的梦想。
可我第一反应是揪起它柔软的耳朵,冲到窗边,把它从窗口扔下去,冲下面的身影尖利的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