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来伺候裴顗也是看中了三郎君喜静,一句话连夜搬着铺盖来了。
裴顗没把这种草芥一般的奴仆放进眼里,因为在他看来,这种人有话就听,长年累月的殴打责骂之下,软弱无能又不敢反抗没自己的想法,满脑子只有曲意逢迎想着怎么活下去。
想到这儿,原本堵在嘴边的斥责立马变了。裴顗难得关心人,“你去洗个头吧。”
哑奴原本惶惶不可终日,见状登时扑倒在地,头摇得拨浪鼓似的。
裴顗就知道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关心不会被领受,索性换了个法子,“我喜欢干净,你赶紧再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一身酸臭味,刺得我鼻子难受。”
哑奴半弯着腰,局促不安,挠着头,一步三回头地走远了。
庭院里手持旌节的韩惟允正准备上楼,脚踩逆旅楼梯木板嘎吱响着。行至裴顗跟前,将漆木做的旌节斜着搭在凭几上,“遂安,咱们这次,身膺重任,你也是第一次出使,难免有什么不习惯。赶路匆忙又劳累,我已经让人给你安置好了床铺,梳洗完就能休息了,明日早起。”
话说得可谓是极尽包容。裴顗年少成名,算是净林书院的天才,在弘文馆也挂着名。
和目无下尘的天才交流总是困难,再加上裴顗是皇帝尚在东宫之时的伴读,那可是过命的交情,几次风风雨雨都扛过来了,背后出了不少力。
裴顗慵懒抬眼,“哦。韩中丞辛苦了,也早点歇息。”
“遂安,我知道你这次出使另有所图,”韩惟允直接点明,“希望你一定要以大局为重,不要坏了陛下的大计。”
裴顗心想皇帝怎么想的我能不知道?无非是分化漠北各部,激起一次漠北内战,他们这次出使就是冲着拱火去的。
卢蕤在漠北,但是不知道在哪个部,如果和大周的立场相悖,裴顗必须要以大周为重——这就是韩惟允的言外之意。
“知道了。”裴顗斜倚着凭几,“您对我还真是不放心。”
曲江案自残也就裴顗这种疯子做得出来,疯子天才往往一念之隔,当初裴顗不要命地往大理寺去,哪怕裴家打通关窍也不管不顾,为的不就是唯一罹祸的卢蕤?
段闻野回朝,作为韩惟允的下属,述职的时候也告知了韩惟允,卢蕤去漠北了。
皇帝极其关注卢蕤的动向,韩惟允将其理解为卢蕤风度倜傥,策问时有理有据,不偏不倚,身言书判无一不优,泱泱学子里让人一眼就看出来。
风度翩翩,见之忘俗,一见倾心,理所应当。净林书院他们二人并列双璧,少年时的动心在长成后变成了放不下的念头,韩惟允只好再劝:“你且放心,关于卢更生,陛下也有此意。”
裴顗一怔,“那很好啊。”
“你不要心急。”韩惟允还未说完,就见裴顗侧过脸看窗外,“中丞早些歇息。”
裴顗望着窗外恨不得能长出一双翅膀飞过去,让自己不要心急?真的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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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州:今山西运城,京师入河东的必经之地。
河东:和今山西的规模差不多,因为黄河在此处南北走向。
那么这里就要总结一下地理概念了——
河北:黄河以北,包括了今天的河南北部和河北。本文出现的相州(今河南安阳)、幽州(今北京)、蓟州(今天津)、营州(今辽宁朝阳)都属于河北。
河东这块地图在之后会有较多描述,接下来会在作话里说明~
大周的京师是长安,这点也是仿照唐朝设定。
第89章89心愿
韩惟允走后,裴顗一人斜倚着窗台,这是难得的放松神色。
蒲州离了关内,细雨刚停,院子里竟然也种了一棵泡桐树,令裴顗紧绷的神经难得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