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霁青一字一句:“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许枫桥会心一笑,胜券在握,掀开帐帘的那一刹那,仿佛卢蕤就在他身旁,就坐在那把多出来的交杌上。
“慕容策很聪明。”许枫桥承认这个事实。
“可我有更生。”
姚霁青只当他们是谋臣主将的关系,“你倒是对卢先生上心,咱们回去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许枫桥在心里默念怎么这察言观色的本领厉白杨一点儿也没教给姚霁青。但碍于战前无心发作,只好挑了挑眉骑上蹑影,一甩马鞭,向前进发。
“狼主!金盔山那边有动静!”
斥候传来消息,慕容策正打算歇息,塔勒在那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抱起小理理,“狼主……”
慕容策迅速穿上架子上的铠甲,提起斩马刀,“我去去就回。”
他刚走到门口,又依依不舍回来看了熟睡的小理理一眼,掐了把小脸,释然一笑,哪怕面对生死,只要这孩子安然无恙,他就有回来的期望。
塔勒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情感,此情此景,慕容策难得的放松与温和,再加上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让她心里微微起了波澜,心脏跳得愈发快。
“狼主一定要平安回来。”塔勒鬼使神差地来了这么一句,事后觉得自己真是多嘴,慕容策肯定会讨厌她这么多事。
孰料慕容策听到了这句话,不仅听入耳还回答,甚至唇角还勾了起来,那笑容一点儿也不恐怖,像是多年带着面具的人终于卸下面具,惊得塔勒屏气凝神不敢呼吸。
慕容策也是会笑的,笑起来也像常人一样。
“嗯。”
他提起斩马刀,伴随着独孤部响起的号角,兵戈军甲窸窣而动,脚步声踏碎了一片岑寂,灯火通明,火把游走在毡帐之间,迅速在部落空地聚集起一大片严阵以待的将士。
斥候站在最前,“金盔山有一股势力游荡,会影响我们明日的计划,我看到他们在烧火做饭,就赶紧回来通报狼主!”
“那算算时间,他们现在应该接近独孤部了。”慕容策戴好兜鍪,一手握着腰间的长刀,修长身形对着月色,“出发。”
赤红披风经风猎猎,金银兜鍪立于骑兵之前。慕容策仓促行军,一方面是想趁着夜色,对方立足未稳,捣毁对方营帐。
另一方面,是他有把握。
“那些人是哪里的?你有看出来么?”慕容策问。
斥候骑着马,身后长长队伍在草场上犹如一条革带,将原野分割为两半,“不是漠北人,他们说话都是汉话。”
“汉人?!”慕容策皱眉,“难道汉人要大举攻入漠北?算算时节也不应该,汉人不在冬日和春日行军的,他们很注重时节,一般在秋收后主动出击的居多。”
斥候连连点头,又搓了搓手,晚上的大漠实在是冻人,“属下也觉得,不过看他们的营帐和火灶数量,应该没多少人,也没带几天的干粮。”
“怕是强弩之末了。慕容部本来剩下的人也不多,今日跟我一起出来的,大半都是独孤部。这块地万不可失,不管他们是为了夺地,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一旦有失,我们将面临腹背受敌的局面。”
“属下明白,狼主一心想离开独孤部。当初天王迁怒攻打,他们受了无妄之灾,这些年您也经营了不少,就差这最后一口气了。”
慕容策低着眼睫,似触及不愿回想的往事,“我们要么赢,要么输得什么都不剩。输了,独孤部的旧人就会趁机把我献给天王领功。”
“这拨人有可能是疑兵。”斥候指着前方成片的营帐,在夜色笼罩的大漠中,好似一簇萤火虫,聚在一起,“汉人多狡诈,狼主要不让我们来,您在这儿观战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