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觉得什么不对。
“寒城一以眺,平楚正苍然。”卢蕤背着这句诗,心思早已飘到了九霄云外,“切切阴风暮,桑柘起寒烟。”
许枫桥不懂他的文心和固执,却无形中明白了一个道理。
卢蕤站在那方高崖,唯有许枫桥与他并肩而立。
他会粉碎,会像这一片片雪花一样随风而逝,会落进冰河里消失无踪……他就像一阵风,不为了任何人而活的风。
许枫桥告诉自己——
要抓住他。
相知何必旧?倾盖定前言。
武淮沙辛辛苦苦剁了一盆饺子馅,托哪位办事不力小卒的福,这箭没射到他。
饺子馅……他辛辛苦苦做的饺子馅……
本来做好这些,是为了和山脚那群好吃懒做只进不出声貔貅打招呼。妈的,那些人胃口可真是贪,在这片儿打猎要交过路费,还要吃纯肉饺子。
城里猪肉涨价多久了?武淮沙自己都吃不起!山里的野猪不如家猪,这群貔貅挑得很,十斤肉半斤葱,葱要细细切作葱花缠在猪肉碎里。
脑满肠肥的,走几步就喘,还土匪呢,土猪还差不多。
许枫桥不在,他这些屁话也没人接。
武淮沙拔出弩箭,看见上边系了张布帛,解下来后看了半天。
“不对啊,我不识字啊?可这字看起来,不像是中原文字,是什么鸟字,漠北文?妈的,霍家寨通漠北了?”
忽然听到几声杜鹃的声音。
四声杜鹃的叫声一般在春天天将明之时,现在刚开春,深更半夜,哪儿来的杜鹃?
紧接着是噪鹃的声音。
噪鹃的叫声短促高昂,莫名惹人烦,武淮沙被吵得窝火,本就才放下手头的活准备休息,结果先是箭,后是鸟叫,怎么……
这鸟叫怎么像人叫。
不对!这是神武军的暗号!
“武野狗,我是你爷。”
武淮沙:……
“箭上的信,赶紧给刺史。”
原来是许枫桥。武淮沙推开屋门,这时候雪渐渐下大了,扑面而来的雪片化在脸上,山谷里狂风不止。
“明白。”
武淮沙模仿的,是鸽子的声音。
“神武军……竟然还有这种话。”卢蕤惊呆了,“就和我们的蝇书差不多嘛。”
“确实如此。”
卢蕤脚冰凉,峭壁风大,寒气顺着山岩,透过足履,他觉得这双脚现在就像石头似的。
“还有一些,是疑似涉及漠北。我留意了,等回到城里,就和府君细查,现在重点是内乱,不宜触动其他。”
“可若沾上通敌罪名,岂不更好?”
卢蕤活动着脚,头不经意往许枫桥那里靠了靠。
“不宜……逼得太死。围师必阙么。”
“好啊你俩。”唐景遐气喘吁吁,“抱这么紧站在悬崖,是要殉情嘛!”
二人蓦然回头,许枫桥侧过脸,方才发现卢蕤一直被箍得死死的。唐景遐弓着身子,手扶膝盖,“我说你怎么对卢先生那么好,原来是……好了你俩快下来,多危险啊。”
许枫桥这才松了手,“我……”
他不善言辞,求救卢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