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汀鹤走后,卢蕤霎那间顿悟了。
这是他的贵人。
所有人都在看他沉沦、出丑、不撞南墙不回头。
只有李汀鹤,像老父亲般指点他。
卢蕤暗自在心里发誓,他不要做文人,文人太苦了,此生若是能为一能吏,倒也不负此生。
他要把自己打碎,再重塑。
翌日,卢蕤起五更,往赵崇约府上送贺礼。他拿出压箱底的青州绫,用层层红纸包好,又往上面写了几个极为好看的字当作装饰。这时赵崇约正带着妻儿外出拜年,看见卢蕤提着贺礼,“卢更生今日来得好早啊。”
卢蕤叉手行礼,爆竹声声,赵崇约府门换好了手题的桃符,“府君的字,颇有钟繇之遗风。小可宅中有几幅钟繇的真迹,不知府君……”
赵崇约却已将步子迈出了三丈之外。
赵家其乐融融,走亲访友,卢蕤和家奴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冷风吹得卢蕤破旧的衣襟猎猎作响,明明是春回大地的时节,他却觉得寒气逼人。恍惚间,他感觉心里有某一处地方碎了。
机会,曾经有的,他没把握住。
回来的路上,颜焕恰巧路过,两手提着满当当的礼品。眼看卢蕤铩羽而归,颜焕讥笑道:“这不是卢六公子么?稀客稀客啊,怎么亲自来了?”
注:九品之内就是说,这个人是公务员,在体制内,享受体制的好处,在古代就是官。古代除了官还有吏,就是小吏。比如说什么捕快啊收税的小吏啊什么的,也叫流外官。颜焕流外变流内,属于是飞升了。
所以他就会刁难手下,这时候的卢蕤还没编制,小吏一个,大年三十还得加班,打工人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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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02文心
卢蕤在家中行六,人称六郎,颜焕如此称呼他,不免带了几分阴阳怪气。
卢蕤本不想同这人多说,叉手后打道回府,结果颜焕瞬间将他喝住:“你来的不是时候,府君正带着妻儿走街串巷,再等一个时辰。既然来找府君,想必你也有准备吧?”
颜焕走上前,“什么都没准备?”
卢蕤纳闷,眼看颜焕呼出的水汽氤氲了自己一脸,他茫然的心情就像笼罩着幽州大地的薄雾。
准备什么?
颜焕或是不忍看他无措,毕竟昨日是自己有错在先,不好说赵崇约是否因此记怪。
“你这些绫布,府君又不是没见过。想升官,就得给他没有的,明白吗?”
颜焕是个人精,不比李汀鹤那么收放自如,这人给卢蕤的第一印象,就是汲汲于名,为了上位使出吃奶的劲儿,不达目的不罢休。
而且,颜焕根本不是进士,卢蕤私底下一直把他当作愚笨的无能之辈。
现在想来,想往上走有什么错。他们都一样,苦苦挣扎。
卢蕤平白受人点拨,也顾不得昨日的嫌隙,为表谢意,让阿福把身后打包好的绫布送给颜焕,“以后还得靠参军多多照顾,我初来之时不懂,多有冒犯,希望参军别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