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延虽然时刻在对抗着那股阴寒的力量,可心思清楚的很。
师姐突然的沉默,动作忽然的停止,已经足够让他产生某种联想,并且直接得出对应的结论。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从他心头浮起。
‘宁云渺在测我到底有几分清醒,还有没有希望恢复!’
‘我我若表现的没有希望,那她就会把我交给丹长老,而丹长老说过若是禁箓在我体内,那就需要封印!’
‘现在这种情况,究竟是不是禁箓在我体内,我说了根本不算。’
‘而若是封印,我便再无活路。’
‘宁云渺现在在犹豫!’
‘我我必须做点什么。’
‘不能,绝不能就这么认命!’
哪怕再虚弱,此刻宋延也本能地被激起了强烈的求生欲。
像病中、笼中尤然挣扎的猛虎,他忽的坐直,绷着身子咬着牙,用一种很有劲,歇斯底里,又很流畅的语气笑着道:“师姐,我饿了,我没事,哈。哈哈我真的没事。只是,小问题,哈哈哈。”
宁云渺身子一颤,看着宋延,许久,她搀扶起了少年,然后将少年背在了背上,小心翼翼、尽可能不发出任何颠簸地往远走了两步,同时柔声道:“师姐不会把你交给任何人,只不过这种情况师姐也没遇到过,我现在先带你去一处有玄气的地方试试看,若是情况不加重,师姐再带你去玄气更充沛的地方。”
宋延闻言,顿时安下心来,同时心中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从后紧紧勾着宁云渺的脖子,双腿跨在她腰间。
一道并不强烈的遁光包裹了他,带着他破空而去。
次年
小雪纷扬。
蓬门打开。
麻衣女修抬手一挥,雪如白潮往两边分开,露出铺设整齐的青石小道。
宁云渺出神地看着远方,她是来教师弟修行的,却不知不觉伴着师弟在这地方住了一整年。
屋中,只有一厅一室。
师弟卧榻,她则盘膝修行,朝夕相处,这般人间的生活也让她有一种久违的放松感。
如今,师弟的诅咒虽然没有消失,可师弟却已能如正常人那般吃饭行走了,这说明那恐怖的娲文诅咒竟然平缓了下来。
宁云渺看定远处那如大门敞开的山峡,露出淡淡的笑。
这一年,她也大概弄清楚了师弟的天地是个什么模样。
让她啼笑皆非的是“在这天地里,邪修竟然就只是以煞气修行的修士,他们被视为罪大恶极,然后被一群正道修士追杀”,“在这片天地里,正道修士们竟还颇有人情味儿,往来之间竟有几分互助之感,而少了尔虞我诈”。
一片天地最能反应这位天地之主的品性。
若是刚开始,宁云渺对师弟的观感还是“浪子回头金不换”,那如今她自觉已经彻底看清了师弟。
师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这让她彻彻底底地打消了“将师弟交给上头”的想法。
而在一次与丹长老的简短联系中,她已经撒了谎,丹长老问宋小子的修炼情况,她说“人间道需得不少时间去感悟,但一切正常”;她也完成了试探,丹长老告诉他“若有异常,若宋小子的诅咒爆发了,立刻上报,切不可心慈手软”。
她回了句“是”,可她并没有那么做。
一个善良的修士,一个紧紧抓着她如抓着救命稻草的师弟,不该被那么对待。
更何况师弟并没有带来什么危害,她若是把师弟交出去,她的心便再也难以安定下来了。
正想着的功夫,不远处忽有一道虹光穿云破风,落于不远处。
光芒散去,显出个蓝衣圆脸女修的身形。
那女修背负长弓法器,手中拎着个尤在挣扎的雪色妖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