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时,那道青影才如同鬼魅般轻盈落地,背对着惊骇欲绝的山贼和呆立的宗琬,横剑而立。
来人身材挺拔,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略显陈旧的青布长衫,头上戴着一顶宽大的竹编斗笠,边缘垂下的黑色薄纱,将他整张脸完全遮掩,只露出一截线条冷硬的下巴。他手中握着一柄样式古朴的长剑,剑柄上刻着秋莲二字,剑身狭长,寒光内敛,此刻剑尖斜指地面,一滴粘稠的鲜血正顺着冰冷的剑脊缓缓滑落,滴入脚下的尘土。
没有言语,没有怒喝。只有那柄滴血的长剑,和那顶低低压着的斗笠,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死寂的杀意。仿佛他本身就是一柄出鞘的绝世凶剑,只为杀戮而来。
“点子扎手!并肩子上!剁了他!”独眼头子被这雷霆万钧的秒杀彻底激起了凶性,也看出了来人的可怕,独眼赤红,嘶声狂吼。他知道,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剩下的五个山贼也红了眼,嗷嗷叫着,挥舞着手中的朴刀、铁叉,从不同方向,悍不畏死地朝着那神秘的青衣斗笠客猛扑过去!刀光闪烁,杀气腾腾!
面对五人的围攻,青衣人依旧静立如山。就在第一把朴刀带着恶风劈向他后脑的瞬间,他动了!
动作快得如同鬼魅!只见他身形极其诡异地一扭,仿佛没有骨头一般,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一刀!同时,手腕一抖,手中长剑如同毒蛇吐信,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贴着那山贼的肋下闪电般刺入!
“噗嗤!”长剑透背而出!
那山贼的狂吼戛然而止,眼中生机迅速消散。
青衣人看也不看,抽剑旋身!剑随身走,划出一道凄冷的青色圆弧!
“叮!叮!当啷!”
三声刺耳的金铁交鸣几乎同时响起!围攻而来的另外三把兵器——两把朴刀,一把铁叉,竟被他这看似随意的一剑,精准无比地同时格开!巨大的力量震得三个山贼虎口崩裂,兵器险些脱手!
就在他们手臂酸麻、招式用老的瞬间,青衣人如同附骨之疽般贴身而进!剑光再闪!
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有最简洁、最直接、最致命的突刺和抹喉!
“呃!”“啊!”“噗……”
又是三声闷响和短促的惨嚎!三个山贼如同被割倒的麦子,捂着喷血的咽喉或心口要害,带着满脸的惊愕与不甘,重重倒地!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火石,兔起鹘落!五人围攻,转瞬之间,便只剩下了那独眼头子一人!
青衣人收剑而立,剑尖斜指,斗笠下的面容依旧被黑纱遮掩,看不清表情。青衫之上,除了几处不可避免溅上的血点,竟无一丝多余的褶皱。山风吹过,卷起他青衫的衣角,猎猎作响,衬得他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
独眼头子彻底吓破了胆!他亲眼看着五个平日里凶悍的手下,在这神秘剑客面前如同土鸡瓦狗般被轻易收割了性命!对方那神鬼莫测的剑法,那冰冷无情的杀意,让他从脚底板升起一股刺骨的寒意,直冲天灵盖!
“大……大侠饶命!饶命啊!”独眼头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涕泪横流,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凶悍。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贵人!这……这女人……您带走!寨子里的金银财宝都归您!只求大侠饶小的一条狗命!”
他指着呆立在一旁、浑身浴血的宗琬,语无伦次地求饶。
宗琬看着眼前这如同神兵天降、瞬间扭转乾坤的神秘剑客,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劫后余生的巨大冲击让她浑身发软,只能勉强扶着旁边倾倒的车辕站立。
她死死地盯着那道青色的身影,那顶遮住面容的斗笠,一股强烈的、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如同藤蔓般缠绕上她的心头。这身形……这挺拔的姿态……还有那柄古朴的长剑……为何如此似曾相识?会是他吗?那个疯子?不……不可能……他不过是个醉鬼诗人……怎会有如此惊世骇俗的剑术?
青衣斗笠客似乎对独眼头子的哀求充耳不闻。他缓缓抬起手中长剑,剑尖稳稳地指向跪地求饶的山贼头子。
剑身寒光流淌,映照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和刺目的鲜血,散发着令人心胆俱裂的死亡气息。
“大侠!饶……”独眼头子最后的哀嚎戛然而止!
因为一道青色的剑光,如同划破夜空的冷电,已无声无息地洞穿了他的咽喉!
独眼头子双眼暴突,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随即像一滩烂泥般软倒在地,气绝身亡。至死,他都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出剑的。
山谷中瞬间死寂下来。只有山风吹过林梢的呜咽,溪水流淌的潺潺,以及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青衣斗笠客缓缓抽回长剑,手腕一抖,甩落剑尖最后一滴粘稠的鲜血。那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优雅。
他并未回头看一眼被他救下的宗琬,仿佛她只是路边的一颗石子。收剑入鞘,发出一声轻微的“铮”鸣。
做完这一切,他竟毫不犹豫地转身,迈开步子,就要朝着密林深处走去。背影孤寂而决绝,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杀戮,对他而言不过是拂去衣上的一点微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