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的气氛,奇异地发生了变化,恰如一池平静的湖水,被突然投入了一个小石头,起了阵阵的涟漪。
却又如咆哮汹涌的蓝色大海,被轻风抚平了惊涛骇浪,变得温柔安详起来,轻柔地绽开着一朵朵浪花。
吃完早饭,云墨衣正在整理仪容,准备进宫,楚亦寒却差人从宫里传话来了,有重要事情,让她速去皇宫。
云墨衣上了马车,急急地往宫里赶,心里陡然有一阵不祥的感觉。
“娘娘来了,请娘娘金安。”小贵子在御书房门口恭敬的行礼,声音很小,似乎怕吵到了里面心情不爽的某人,神情间,隐有一丝担忧。
另外的宫女太监们,也只敢低声行了礼,似乎有几个面如土色,还在浑身发抖。
“小贵子,发生什么事了?”云墨衣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低声问道。
小贵子胆怯地往御书房里面望了望,俯下身,在云墨衣耳边轻声说道:“娘娘,好像是玉国皇帝派使臣来了信,皇上看了信,龙颜大怒,在早朝上发了一通脾气,适才又在御书房发了一通。”早朝上,吓得百官们大气也不敢出,刚才,有几个可怜的宫人,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被拉出去,打得几近半死,现在宫里,人人自危,生怕不小心触到了龙鳞,便会招来杀生之祸。
玉国来信?云墨衣不禁皱眉,那玉狐狸,又在玩什么花招?
一进御书房的门,便看见楚亦寒手里捏着一张华丽的锦帛,目露凶光狠狠地盯着它,似乎恨不得用眼光给它盯出个洞来,两道剑眉,几乎快拧成了一条直线。
御书房里空气沉闷,静谧地可怕,楚亦寒身后两个掌扇的宫女,似乎已经拿不动了一般,脸色苍白,却又满脸是汗,看见她进来,都忍不住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这是怎么了?”压抑的空气,令她心里一阵不舒服,不由开口问道。
“衣儿。”楚亦寒抬起头来,神情略微松了一松,将手里的锦帛卷成一团,却又一下子平铺开来,压在案桌上,闷闷不乐的说道:“你来看。”
云墨衣跨上台去,被他一把按在腿上,抱在怀里,她未作挣扎,目光往案上的锦帛看去。
越看,却是黛眉皱的越紧。
玉之影说道,两国一向交好,此次战争原并非他愿,只是朝中某些好战朝臣的主意,他偏听偏信,发动战争,造成民不聊生,这不是一位明君的作为,所幸及时醒悟,为了表示悔悟,他已经将安州边境的玉国军队,悉数撤回,并且愿意对楚国的损失作出赔偿。同时,为了恢复两国的昔日友情,也为了令玉国某些主战的大臣闭嘴,他恳请与楚国联姻,十日后,他会携带他的妹妹——憬甜公主,共同出访楚国,希望将妹妹嫁到楚国,以维护两国友好邦交,而他,后位空悬,希望娶一位楚国女子为后,而那女子,指名道姓——云墨衣!
怪不得楚亦寒如此生气,玉狐狸,已经将她的个人婚姻,上升到政治高度上去了。
他采用这种公开的方式,令得楚亦寒两难,人家主动示好,又是赔偿损失,又是将公主嫁过来联姻,百官必定是举双手支持的,天下多少双眼睛,都得盯着楚亦寒的决定,他若是拒绝,便是罔顾百姓生死,蓄意要挑起战争,若是答应,那是更不可能的。
最重要的,就算他答应,她也不会答应。
可是满朝重臣,谁会在乎她一个云墨衣的看法,就算她名扬天下,也不过是一个女子,只要两国交好,永无战争,一个女人的幸福算的什么,再说了,那可是皇后之位,多少女人想要也要不得的,配她一个丞相之女,绰绰有余了。所以,在没有爹爹的朝堂上,定然是赞成声一片,所以楚亦寒才会龙颜大怒,却又是心里发愁。
一边是国事,一边是心爱的女人,难道作为皇帝,真的不能两全吗?
“衣儿怎么看?”楚亦寒头埋在她的脖子里,闷声问道。
她身上和发间的香味,引得他满足的一叹,心中更加郁闷:这女人,他想尽了办法都得不得,怎么可能去便宜那个玉之影!
“你说呢?”云墨衣神情冷然,反问道。
楚亦寒双手环绕在她的纤腰上,俊脸肃然,目光冰冷地盯着那张锦帛,说道:“不让他来,就算是继续打仗,也决不让他得逞。”就算被百官骂作昏君,就算遗臭万年,他也决不让玉之影达到目的。
“让他来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不是?”云墨衣冷然道。
“衣儿,我一定会再回来的。”没来由的,她想起了他对她喊的那句话,时隔不过五六天,他果然又要回来了。
“衣儿,本来我想与你一同死的,可是下水那一刻,我似乎舍不得了。解药已经喂给你,你走吧,在你的心里,可要记得我,要不然,我做鬼也要缠着你。”他好听的声音犹在耳边,那个将她送上水面,自己却沉下去的一国国君,那个狡猾的男人,没来由的,她竟有丝想他。
想他什么都不怕,偏偏独怕她的眼泪,他明明知道,她多数情况都是在演戏,是在给他设圈套,他偏偏愿意往里跳,虽然只跟他在船上相处了不过一日时光,两人却像斗了千年的对手一般,彼此在用心较量着。
“衣儿,在想什么?”楚亦寒的声音,轻响在她的耳边,拉回了她神游的思绪。
“没想什么。”云墨衣低头,敛下神色,幸亏楚亦寒在她身后,看不到她脸上的神色。顿了顿,又说道:“你的后位也是空悬,那个憬甜公主……”
“我不要,我还正在打算,要废弃后宫呢。”楚亦寒赌气道,若是要做衣儿的夫婿,便不能再有后宫了,否则衣儿肯定看都不看他一眼,所以,怎能容许再弄个什么公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