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皇甫灵儿轻轻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不同的,她以为能够从对方的身上看到不同的颜色,结果还是和外面那群家伙一样,实在是——无趣至极。
“唔,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皇甫灵儿将手里的玻璃珠丢到了一旁,她在狼藉一片的东宫大殿中央席地而坐,说出的话语一如当年那般理所当然:“你见过小媛了吧,那孩子真是可爱呢,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姐姐你开心吗?”
笑了笑,皇甫灵儿用轻松的语气说道:“你去杀了她吧。”
商萝一怔,随后嗤笑:“母亲还真是狡猾,到这个时候了还想着算计女儿。”
皇甫灵儿却毫不在意,随后对方说起了那件宝物——幽冥灯的真正用法,好似真的在为对方出谋划策一般,但商萝却并不受其影响。
商萝心中清楚,皇甫灵儿这般说话,只不过是在演戏罢了,她想让外人看出“她对皇甫小媛漠不关心,实则是为了保护对方”。
这样的做法,恐怕是为了叫自己内心嫉妒,毕竟作为母亲的另一个女儿,不仅从小被抛弃,临到死了,更是一点儿不被放在心上。
若是旁人,被如此对待之后,或许真的会因为心中不平衡一怒之下去寻皇甫小媛的麻烦,但商萝不一样。
她冷眼看着面前笑吟吟的皇甫灵儿,轻哼一声便转身离去,她没有留下任何承诺,她不会变成母亲希望的样子,也不会按照母亲的想法去做,这个女人已经无法影响到自己了。
是的,皇甫灵儿谁都不在意,即便是女儿也是一样,无论是她还是皇甫小媛,在这个女人眼中都不过是用来妆点自己的道具,没有分别是的,一定是这样才行,否则被留下的她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
“没错,都是一样的,那个女人就是这样,我又不是笨蛋,不能被她骗到了”
离开东宫之后,商萝回头深深望了一眼这座孤寂的大殿,她轻轻咬了咬牙,然后才转身离开。
皇甫灵儿缓步来到了殿外,望着那远去的身影,她悠然摇了摇头,又一个无趣的家伙,和其他人没有分别。
虽然时日无多,但她却颇为期待起之后的事情,尽管现如今她已经一败涂地,但对方也未必就是赢家,她留下的后手应该能够让她们到了那个世界之后,继续下一场比试。
“到了那个时候,你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我很期待哦,陆大人。”皇甫灵儿轻轻笑着。
天色暗了,似是起了夜雾,笼罩着东宫的黑暗,浓得化不开,沉闷的空气像是铅块一样,就连这雾也是浑浑浊浊,半是半浮地飘动着,如同鬼魂一般。
草木枯条,残月幽幽,鸦影斜落,模糊之间仿佛能够看见无主野鸟落在东宫的房檐上,正在凄厉地发出嘲笑似的哀号!
半月后,李鬼手伤势好转不少,他在茅庐等来了皇甫灵儿,对方手里牵着一个满眼懵懂的小姑娘,看着只有三四岁大,似是还未懂事。
“帮我照顾她。”皇甫灵儿推着小姑娘的背,让她摇摇晃晃地向前扑倒在了李鬼手的怀里。
“好。”李鬼手接住了那小丫头,然后应下了。
李鬼手牵着小丫头目送着皇甫灵儿离开,小丫头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看着远去的母亲,她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小小的手使劲向前伸出,是不舍,是悲伤,但片刻后又憨笑如初,她还不懂什么是分离。
皇甫灵儿脚步轻快,仿佛一只蝴蝶,她回身弯腰朝着女儿挥了挥手,笑颜如花恍若此生不见的分离不过一场春日踏青。
那场江南春雨中母女相别,再见时已是物是人非,好在小丫头随了她母亲,也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倒是叫这别离少了几分忧愁。
至于李鬼手——
皇甫灵儿一句托付叫他此生再也走不出这泥潭,不问缘由,不问将来,自此之后,李鬼手再没有登过皇甫世家的大门,他身边多了一个小拖油瓶,不得不频繁往返于江南与万刀门之间。
在小丫头眼里,自家老爹是个没皮没脸的糙汉子,成天说大话摆架子,有便宜冲锋向前,有危险一退千里,一点儿正形没有。
可在正魔相争的战场上,刀王李鬼手却成了叫人闻风丧胆的魔道狠人,一把血刀从南杀到北,杀得江湖人人自危,杀得正派避其锋芒。
一时间,万刀门成了比玄天教更让正道头疼的大麻烦,一直到多年以后皇甫三小姐横空出世,不管不顾地逼着一群人上了对抗万刀门战车,一场恶战打得刀王销声匿迹,李鬼手这三个字才逐渐消失在江湖中。
李鬼手为什么会对皇甫灵儿一见钟情,此后更是听之任之,堂堂一代刀王,活得像个任人摆布的棋子,此间种种,只怕就连皇甫灵儿自己都不甚清楚。
就好像后来的皇甫玉书,他也不理解自己究竟是走到这一步的,那年死别谷中,面对久别重逢的妹妹皇甫灵儿,他心底也只有无限的困惑。
“好久不见,哥哥。”
死别谷里,皇甫灵儿白衣胜雪,仙子般的人儿蹲在花海里拿着树枝戳蚂蚁,半晌后,仿佛是腻味了这玩法的她仰起头看向自己。
“哥哥再替我做件事吧。”虽是请求,但皇甫灵儿的语气却已经认定了皇甫玉书的回答。
“好。”事实也是如此,面对妹妹,他的回答从来只有一个。
“那就请哥哥自尽吧,”皇甫灵儿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她继续低下头去玩蚂蚁,只有那空灵的话语还在花海上空飘荡:“就在这里,自尽吧。”
“为什么?”皇甫玉书的语气有些干涩,他并非畏惧死亡,只是困惑他不明白。
“难道你把我叫到这里来,只是为了,这个?”皇甫玉书的表情透着难以理解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