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暖暖,塘中锦鲤悠闲游动,我们二人闲话些花草天气,煞是悠闲。行至池心小亭,我身侧方才还笑意明媚的晴妃突然回首怒视我,变脸之快让我不及反应。
“你休要得意忘形!宇文韵玦,你有什么了不起,你不过仗着是嫡出罢了,小时候,爹爹给你的一切都是最好的,衣饰、吃食、闺阁乃至院中花草,哪样不是最好,什么不是你要便给!你大概不记得当年,不过四五岁的你和你的好哥哥宇文璞如何欺负我了?可我却是终身难忘!”晴妃语气之尖刻,话音之高越,是我从未见过的。
我一时懵了,被晴妃逼得步步倒退,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些我都不跟你计较了,可你呢?你现在还骗我,我娘亲在家中,根本就是一无地位二无依靠,被你们母女欺负。我那可怜的娘亲不知到现在又是如何......”晴妃忽然悲从中来,见我依旧目瞪口呆,便进一步上前逼视我,我往后一退,已是池边。
“姐姐,你听我说,小时候的事是我顽皮不懂事,是妹妹的不是,可是......”我完全搞不清状况,急急辩解。
“可是什么?哼,你不要再骗我了!”晴妃倾身过来,我往后靠去,不料身后围栏却是一靠即倒,我一个重心不稳,便往荷塘中倒去,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晴妃右臂。
“啊!”伴随两声尖叫,水花四溅中二人齐齐落入荷塘。清凉的池水沁入衣物,一口水灌入口鼻,我边扑腾便高声喊道:“救命啊!”晴妃在我身侧半米处,也是拼命挣扎呼喊救命。
可是宫人都远远在岸边,此刻一群人正顺着九曲回廊赶往池心小亭。挣扎间发髻湿散,钗饰扑落,面纱也散脱,我双臂努力划水保持不沉下去,可身侧的晴妃已是支撑不住,大口灌水往下沉去。
“姐姐,坚持住!”我伸手过去抓住晴妃手臂,却感觉自己也被一同坠下。
“扑通”先后响起入水之声,两个内侍拼命向我们游来。
“快,先救娘娘!”我将晴妃往他们推去,反令自己越往下沉去。
又是一个入水之声传来,这个声音在水下听来尤其清越。透亮的水直晃得眼花,耳内仿佛有千万只蜂虫在鸣叫,水已经灌入了口鼻,就快要窒息的那一瞬间一股力道将我猛然提起,我已无力挣扎,只随着这力道一升再升。
“呼”一股冷风扑面而来的刹那,终于呼吸到了久违的空气,早已挣扎得筋疲力尽的我无力地倚在这救我之人身上。
上了岸,感觉一双大手在用力拍打我后背,吐出两口水,我便剧烈咳嗽起来,朦胧之中,一人将一件月牙白衣袍盖于我身上,还细心将我额上发丝撩开。
睁眼侧首,正对上一双乌亮的眸子。我一惊,这张脸曾远远见过,也曾近看过,虽然次数不多,可始终是记得的!
“太子殿下......”我讶然开口,不知再说什么,被太子灼灼目光逼视得低下头去。
“你......那日,居然是你!”太子惊喜盯着我,见我欲言又止,便示意我噤声,“无须多言。回宫吧!”说完便打横抱起我,大步奔回落霞阁。
我浑身湿透,感觉他掌心贴着我腰肢的热度,他也是浑身湿透,衣服被水浸湿,我二人肌肤相贴。第一次被一个男人如此抱在怀里,我脸上顿时如火灼般滚烫,一路上宫人纷纷闪身低首回避,我羞得直欲钻入地缝去,更不能将头埋在太子胸前,只好闭目装睡。
传唤太医,里里外外又是一阵忙碌,奇怪的是太医居然没诊断出来我中毒了。庸医,我暗暗骂了一声,不过这不正是我所希望的?
随后便头晕晕有些不清醒,除此之外还记得太子临走时对我关切嘱咐我好好养病,又吩咐下人好好照顾我,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这一连串的事情让我理不出个头绪来,脑海里一时闪过晴妃莫名暴怒的脸色,一会儿又闪过太子灼灼的眸子,脸不禁微微发烫。
不知道晴妃现在怎样了,遣了如缀去问,说是太医还在诊治,应无大碍。
不知何时沉沉睡去,再醒来,窗外暗夜沉沉,三更的钟声响起,已是半夜,身侧如缀倚在榻边睡着了,呼吸沉稳。
我腹中饥饿,却又不忍唤醒她,便想自己下床寻点吃的,可这一动便将如缀惊醒,她急忙扶住我:“娘娘,您这是要干什么?”
我像一个被发现偷吃的小猫一般,不好意思地说:“我饿了,如缀,你给我弄点儿吃的吧。”
“娘娘,您躺着,我这就去!”如缀急急开门便唤澜儿,我止住她:“不必了喊她,你去煮些粥来,要熬得软稠些。我好多了,你快去吧!”
如缀犹豫片刻,终是出得屋去。我掀开被子,小心将放着宣和皇后日记的黑木盒从床下拿出,放到被里藏好,快速翻阅几本日记,寻找那首“幼时所教之诗”。
黎诗翎长于诗词,篇中确是有不少汉语诗词夹杂在英文日记中,可这五本日记记载的都是黎诗翎成为皇后之前的事,至于登践九鼎,入主皇宫后,如何教导子女,根本就没有。
如此算来,最有可能记载宣和皇后教太子之诗的日记,应该是从高旻登基至他被谋杀那二十五年间的,可那些失落的日记,既不在我手上,也不在睿王手上,到底在哪里?这可如何是好,已过去一日,我蹙眉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