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得许久,金乌徐落,暮色四合,三人商议完毕,郁西离开以后,方灵轻则又要处理造极峰的事。
早前还在哀牢山上之时,方灵轻已为造极峰制定了全新的教规,并当众宣布,无论哪一位造极峰弟子,若在从前有违反教规之举,只要主动交代自己的罪行,或许还有可能得到从轻发落的机会。
造极峰弟子数以千计,其中不少小喽啰虽做过不少恶事,但手上确实还不曾染过无辜人的鲜血,他们一听到方灵轻的保证,犹豫了一阵子,便陆陆续续主动认罪——毕竟他们已亲眼见识过了方灵轻的手段,只怕自己认罪认得晚了,日后被方灵轻抓着,下场更加悲惨。
于是最近这些日子,方灵轻几乎每日都要与几名前来请罪的造极峰弟子见面交谈,对他们进行处置。
然而方灵轻既已明确说过,杀人者必须偿命,那些十恶不赦之徒却不会傻到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可是偏偏,他们在这段时间又始终没有任何动作。
方灵轻不信他们竟已认命等死,或是侥幸赌自己并不清楚他们究竟犯了什么罪,是以她思忖半晌过后,又将所有造极峰弟子们召来,有意地吓了他们一吓:
“我的确曾说过,可以给你们一些时间,让你们与你们的亲朋告别以后,再来认罪领罚,难不成你们便以为这个时间可以到天荒地老吗?最迟在这个秋天过去以前,若你们还有谁明明违了教规,却仍欺瞒逃避,不肯伏法,那便休怪我翻脸无情了。”
众人唯唯诺诺,不敢再有一字反驳,脸上颜色则不禁变了又变。
此后过了十来天,这部分人虽依旧看似风平浪静,荆楚危门却居然又来了一位客人。
尽管此人同样来自于如玉山庄,却不再是哪位如同郁西一般的旁系子弟,而竟是如玉山庄这一代的庄主:
——郁啸松。
作为侠道盟五大派之一的掌权人,郁啸松向来自恃身份,在江湖走动都极为慎重,哪怕今年初危兰正式继任为危门门主,他也仅仅是派了庄内长老前去恭贺,而并未亲身前往。
是以如今他突然来到荆楚危门,必不可能是闲着无事来欣赏江陵秋景的。
危兰请他到了正堂落座,命人给他奉上了茶酒,彼此问候了两句,遂直截了当地询问起了他今日来此的目的。
郁啸松的目光向四周望了望,神情严肃至极,语音也相当严峻:“这里还是荆楚危门吗?”
他的第一句话便很不客气。
危兰听罢微微一笑,面容依然平和,眼眸里的冷意也只是一闪而过,道:“那么依郁庄主之见,难不成这里还是如玉山庄吗?”
郁啸松冷冷地哼了一声道:“我听人说,前不久有大批的造极峰弟子都住进了荆楚危门,还当你们危门是遭遇了魔教袭击,我心想我们侠道盟各派同气连枝,我须得立刻赶来支援,哪知道……那群魔教妖人现在成了你们的座上宾,危门主,这是你的意思?”
危兰瞬间了悟。
原来他是为了方灵轻而来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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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章质问
去年某日,在长夜过后的黎明,方灵轻曾当着许多侠道盟侠客的面,立下誓言,最迟在嘉靖三十九年,她会率领造极峰弟子前往小孤山,与侠道盟群豪一会,到那时,恩怨情仇,将会一并了结,但凡是曾为非作歹之人,她也必定会让他们认罪伏法。
当时郁啸松并不在场。
但之后,众人回到钓鱼城,是与郁啸松说起过此事的。
危兰再次提起当初的约定,道:“郁庄主莫不是记性变得差了,怎么才过了一年多的事儿就得忘了?我们江湖子弟一诺千金,定下的约,总不能反悔吧?”又道:“况且当初方姑娘与我联手打败了权九寒,为江湖除去一大害,对武林是有大功的,那时你也相信了方姑娘虽出身与我们不同,但的确心怀侠义,不是恶人。”
郁啸松道:“那是你们的约定,我何时答应过?我是相信方灵轻已改邪归正,但她是她,别的魔教弟子是别的魔教弟子,你和她交往也就罢了,和魔教勾结,让这么多魔教妖人住进危门算是怎么回事?”
危兰道:“可她如今已是造极峰的峰主,而自她掌管造极峰以来的种种举措,我相信郁庄主也有听闻。倘若郁庄主消息如此不灵通——”
她稍稍一顿,向身旁亲信使了个眼色,便有人取出一份蘋风报递到郁啸松面前,她微笑着继续道:“方峰主已决意要让造极峰回归正道,便也是我们侠道盟的盟友,我请她和她教中弟子到本门做客,有何不可呢?从前贵庄有许多弟子不是也偶尔来过本门做客吗?”
郁啸松早将那蘋风报看过无数遍,对上面的每一个字都熟悉得很,此时懒得再看,将它往桌上一放,旋即冷冷一笑道:“造极峰在江湖上兴风作浪已有百年,这一百多年来他们那群魔教妖人不知做了多少恶,只怕从造极峰吹来的一股风都是带着毒的。有一两个魔教弟子改邪归正,好吧,我也就勉强信了,可你说方灵轻会让整个造极峰走上正道?你怎么不说她能让明日的日头从西边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