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明沉默良久,才慢慢的站起来,走到床前的写字台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递给老婆。
他媳妇莫名其妙的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份‘关于在全县基层选拔团县委书记的通知’,老婆不懂,便疑惑的摇了摇头。
欧阳明气的一手抓过文件,手也不停的抖动着:“败家娘们,我为了儿子精心准备了一个最有前途的位子,却被你给打乱了,你知道团县委书记意味着什么?先不说是正科级的级别,就说说以后的前途,那都是为县委组织部长和县委书记储备的接班人,你,你这老娘们啊,我设计和等待了两年的计划,一下子叫你打乱了,完全叫你打乱了!”
她老婆也是知道团县委书记的重要的分量的,一下张口结舌:“啊,怎么这样!”
“你知道吗,这个计划我二年前就准备了,我一直让现在团县委书记在位置上耗着,就是为了等儿子的资历混够,我自己的儿子我能不放在心上吗?这份文件你看看,从挑选区域的划分,到人才选拔的要求,这些都是针对儿子所制定的,我已经和段书记沟通过了,还付出了其他位置的一些代价,才换来段书记的答应,你看看,他的字已经签好了。”
欧阳明直接把文件扔在了老婆的脸上。
他老婆也傻眼了,知道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一下子张大了嘴巴,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男人,好象怎么也不认识一样!在老婆的眼里,欧阳明刹时变的是那样的陌生,那样的深不可侧!
欧阳明也是脸色惨白,挥挥手,让老婆出去,自己一个人靠在床上,陷入了沉思。
可以说,今天他很不顺利,一切都不顺利,他用手指头摁着太阳穴,慢慢的吸气,呼气,让自己逐渐的平静下来。
当冷静下来之后,欧阳明已经确定了自己最为迫切的一件事情,儿子的职位没有了,但那不要紧,只要自己在明年能问鼎清流县一哥的位置,能打败黄县长,那么,以后自己还能给儿子找到更好的位置。
所以说,自己对儿子来说是最重要的,没有了自己在清流县的力挺,就算给儿子一个很好的位置,但他能不能保住,能不能以此为台基继续前进?这都很难说。
而现在最为重要的就是要限制黄县长的优势,而这次的茶城建设也就是最为紧迫的一件事情,这个项目只要启动,自己和黄县长根本都不用再抢了,自己将远远的被黄县长扔在身后。
决不能让他顺利启动这个给他添彩的茶城项目,是的,决不能。
找到了问题的重点以后,欧阳明也就不再为儿子的事情生气了,他皱着眉头,思考着,想了很久,老婆过来喊他几次吃饭,他都摆摆手让老婆不要打扰自己。
但即使是如此,他依旧没有想出一个恰当的方式来阻拦茶城项目的启动,毕竟,这个项目的背后还有一个高大的身影,一个让欧阳明都感到畏惧和无能为力的身影,那就是吕秋山。
欧阳明更清楚,这个项目对吕秋山副市长来说,一样是势在必得,所以,黄县长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吕秋山。
今天对欧阳明来说,也是很灰暗的一天,他一路往家里走,一路思索着。
这时候的天气很热,整个世界刺眼的亮,令人口焦舌干,头昏眼花。处在这“砖窑”中的人似乎也成了烧烫的火砖,任你用凉水浇下去,总浇不灭这团火,刚浇下去的凉水立即就化成汗珠,蒸发掉了。那时,人们的行为、脾气也变得古怪易怒了。
街道上,成排的躺椅,折叠床,小圆桌都从“蒸笼”里搬了出来,即使平时温尔文雅的先生们,这时也静不下心来在他的象牙塔里钻研深奥的学问,终于顾不上斯文,也赤脚、短裤、背心,上街找风去了。
欧阳明没精打采的回到了家里,很疲惫的坐在沙发上,按开了客厅的空调,把头靠在沙发后背上,闭目养神,儿子从卧室里出来,一脸的兴奋,欧阳明奇怪的问:“你今天怎么回城了?”
他儿子做了一个鬼脸,冲欧阳明笑笑,“老爸,我啊,以后再不去乡下上班了,呵呵,我终于解脱了!”
欧阳明听得有些迷惑,他什么意思,不上班?不上班也能这样快乐?
特别让欧阳明有些奇怪的是,这个儿子啊,就像是自己天生的冤家一样,每次回来都横挑鼻子竖挑眼,说话都是带刺的,对自己颇有意见,但今天这小子倒是一反常态,笑的像花一样,这是为什么?
欧阳明很纳闷,刚要开口问问儿子,防盗门被打开,老婆更是满面春风的走了进来,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欧阳明还看到,有的包里是烧鸡,卤肉等等。
“嗨,老家伙,你今天回来的挺早啊,快点洗手,我给你买来许多你最爱吃的东西。咱家好好庆祝一下!”
“庆祝?为什么?”欧阳明真记不起来今天是一个什么好日子了,也不是家里人的生日,也不是自己的结婚纪念日,那到底庆祝什么?他觉得,今天家里总是透漏着一种很奇怪的味道。
“当然要庆祝一下,不过我们先说好,欧阳明同志,你不准发脾气吆!”
欧阳明有些不耐烦的说:“到底什么事情,我不发脾气!快说!”
“老家伙,我知道你工作忙,人也是清廉自律,是领导中的楷模,所以这次也没让你出面,我帮着儿子把事办了!”
“办事!”欧阳明大吃一惊:“这臭小子领结婚证了!”
“且,他敢背着我们领,我打断他的腿!”老婆笑嘻嘻的说着,挽起欧阳明的手臂:“走,进去我让你看一样东西?”
欧阳明很不情愿的跟老婆到卧室去了!
老婆拉开了抽屉,拿出了一张纸,得意的对欧阳明晃晃:“老家伙,这次我费力不少,上下活动,终于把儿子从乡下调回了县城,还活动进了农发行,怎么样,比他在那个穷山僻壤的乡上做文书好吧!看看,这是调令!”老婆兴高采烈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