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不太舒服。”
林听睁着眼睛说瞎话。
顾大儒翻开书,似褒似贬道:“眼睛不舒服还来听课,林七小姑娘倒是个爱学习的孩子。”冯夫人前几天就跟他说过林听会来的事了,他知道她是林家七姑娘。
林听心虚地笑了笑。
顾大儒查看了段翎的功课,再给她们讲解书上的知识,讲解完,给她们布置了一份功课:“你们先做功课,我去办点事,一个时辰回来检查你们的功课。”
说罢,他离开凉亭。
林听百无聊赖地做功课,余光无意扫过段翎,目光停在他桌上的文章,先不说里面的内容如何,就说字,写得那叫一个力透纸背,比她以前的教书先生还要好。
她低头看自己写的字,没有对比便没有伤害。不过没什么好自卑的,这世上,人各有所长。
段翎似感受到她的目光,握笔的手顿住,抬起头来。
林听还没收回目光,跟他撞上了,四目相对,她手中笔在纸上划出一道墨痕:“段二哥哥。”
他看向那道墨痕,抚过桌上的书:“林七妹妹有事?”
她拿掉被墨水弄脏的纸,摇头道:“没有,你继续,我就是闲着无聊到处看看,不用管我。”
段翎错开眼了。
林听继续做功课,做到一半,段家仆从来凉亭说顾大儒临时有事,已经离开段家了,但让他们做功课做到中午才能走。
她听说顾大儒今天不回来了,收拾好桌面的笔墨纸砚,直接趴下来补觉。而段馨宁是个听话的,依然坐得端正,乖乖地做功课。
凉亭外流水声如一道吹眠曲,令林听睡得更香。
一觉醒来,林听惊觉段馨宁不在了,凉亭只剩下她和段翎。见此,她的困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段二哥哥,令韫呢?”
“一刻钟前,母亲唤令韫去她的院子,好像是有事要问她,过一会应该就回来了。”段翎搁下笔,用镇尺压住一张纸。纸上笔墨未干,暂时还不能卷起来。
林听有点饿了,从包里掏出一袋果脯:“你要不要?”
段翎起身站到凉亭栏杆那里看水中鱼,有礼地婉拒了:“不用。林七妹妹你自己吃便是。”
她不想周围安静下来,没话找话:“我听令韫说你明年要进国子监了,恭喜段二哥哥。”
众所周知,进国子监后相当于半只脚已经踏进了官场。有点像现代的大学毕业包分配工作,还是分配到极其好的岗位。
值得林听说一句恭喜。
段翎反应平平:“其实进国子监的事还没彻底定下,林七妹妹现在说恭喜还为时尚早。”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林听余光再一次扫过段翎的桌上,发现他方才不是在做功课,而是在画画,画的是一只眼睛。
林听看着那只眼睛,感觉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一双眼睛容易认,一只眼睛难认:“段二哥哥,你喜欢作画?”
段翎缓缓地转过身来,笑着道:“我并不喜欢作画。”
林听咽下嘴里的几块果脯:“哦。不过你画的眼睛好看。”她可不是拍马屁,是真觉得他画得不错,纸上的这只眼睛逼真。
段翎回到桌旁看画,指尖轻点过似在看着他的眼睛:“是眼睛好看,不是我画的好看。你不觉得她的眼神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些看透了一切,却装作不知道的情绪?”
她没观察人眼睛的习惯,看不出来:“有么?”
垂在凉亭四周的帐幔被风吹起,段翎抓住它们,慢条斯理地绑好,挂到柱子上:“有。我看了几次,她的眼神都是这样。”
纸上的墨水干了,他卷起画,用红绳束好,放进一旁的画筒:“因为她,我最近喜欢通过看人的眼睛揣测对方正在想什么了,甚至产生了收藏人眼睛的想法。”
后半句话像是在开玩笑。
林听看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