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五月初五,闵远修都会独自到这坟茔前待上小半天。
他不让旁人陪同,每次都坐在那儿默默饮酒。
饮的是烧喉酿,很烈,是瑞国少见的酒,唯有靠近北方边陲的边民家中能有,多是在与虞国的互市上买到的。
闵远修酒量极好,一整壶饮尽也无半点醉态,只是眼底浮起了些许怅罔。
“我把断情剑送给旁人了。”
他用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喃喃说着,与坟茔里的人聊着天。
“那柄剑不在身边后,夜里终于能睡个好觉。”
之后,他又说了些寻常生活中的闲碎琐事。
若是他的下属们听到这个往日严厉无比的镇抚使说这些,或许要怀疑他是顾经年易容乔装的。
独坐到黄昏,闵远修才起身下山。
山路崎岖,因他不喜被打扰,并未让随从与马匹一同上山,而是留在一片竹林外等侯。
穿过无人的竹林小径,闵远修却是愣了一下。
只见他系马的树下留着一地的瓜皮果壳,但随从与马匹却不在了。
他的侍从名叫小已,随侍他那么多年,还从未犯过这种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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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吁!”
开平司衙署,侧门外,小已勒住缰绳,回头看去,闵远修已翻身下马,那条假腿有个小小的踉跄动作,与平时一般。
小已遂加快脚步,赶在闵远修之前,对着门边的守卫亮了牌符,这是近来开平司多的一条规矩,哪怕是指挥使亲至,也要出示身份。
当然,哪怕不用牌符,众人都认得闵远修,纷纷执礼。
“镇抚使。”
闵远修那戴着半张面具的脸冷得像冰,迈着并不敏捷但威风凛凛的步伐径直往他的狴犴堂走去。
走到半路,他转头,向小已吩咐道:“我想拜见指挥使,去问问他可在?”
“是。”
小已不敢怠慢,快步而去。
闵远修独自回到了廨房,栓上门,转头就开始翻看桌案上的卷宗。
待将所有卷宗都翻了一遍,他又开始翻箱倒柜。
直到门外响起小已的声音。
“主人,指挥使让你过去。”
“嗯。”
闵远修沉闷地应了一声,迈步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