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自已爸爸受了这么重的枪伤哎,谁能笑得出来?”护士低声怪叫,觉得自已同事简直是疯了。
“真奇怪,为什么是枪伤?那位先生打的?怎么有枪,黑社会吗?和这位小姐什么关系啊?感情纠纷?看起来很有权势的样子,我还从来没见过院长对谁那么谄媚。”
“啊?不像吧?那位先生看上去比小姐大那么多,还是个瘸子……”
“哎呦,木得命,侬少诉点话。”
“怕什么,这里又没人,实话而已。”
梁青恪坐在房间露台边,伸手抚了抚自已盖着毯子的腿,抿唇未言。
陈助心里咯噔,惊愕这房间怎么这么不隔音,更不满这家医院护士是否受过培训。
“先生……”
陈助还未说几个字,就被敲门声打断。
来人站至三米开外停下,“先生,夫人下楼出了医院,往南走。”
梁青恪蹙眉望过去,俨然带有对他看顾不利而不满的神色,却在下一刻忽然消解:“找人看着她些,别出事了。”
陈助微讶,看过去却发现先生已经神色淡淡,一时恢复了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雕塑一样沉寂坐着的人忽开口,语气竟有些自弃之意:“浑身的膏药味。”
说完,叩了叩自已膝盖处。
陈助福至心灵,“那,要不出去散散,今日有南风。”
梁青恪没说话,却在片刻后撑着扶手站起来。
何棠出了医院,一路埋头走,医院地处城郊,是一所疗养一体的医院,环境很好,湖景水色,却也偏僻,一路没什么人迹,刚好方便她毫无顾忌哭。
站在湖泊旁,微凉的风吹得她脸上的泪更凉,她想起爸爸妈妈刚才的话,心里一悸,又忍不住流眼泪。
如果自已没有去港市就好了,为什么去念书?这个问题困臼她许久,至今也无法消解。
她爸爸被开枪打到昏迷三日,鬼门关走一趟,至今要靠止疼泵,要她怎么不恨始作俑者。
可又拿什么恨?
她倚着栏杆,眼泪滴滴答答落。
没带帕子,何棠感受脸上的泪意。
大概很狼狈吧?她想。狼狈就狼狈吧,她自弃。
忽然,眼前出现一张帕子。
何棠愣住,片刻后反应过来,却在抬眼怒目望过去时愕然。
她望着面前的人,那张沾着泪的小脸此刻凝滞,呆呆的。
四周似乎一瞬间寂静。
“陈先生?”她颤着声音,试探性开口,连声音都是颤的,怀疑自已是否在做梦。
陈洺问望着她哭红的眼睛,攥攥手上纸巾,“我在。”
那双手缓缓抚在她脸上,手心粗糙,他转到手背。
听她哽咽到肝肠寸断,又哭哭笑笑,只一遍遍替她擦眼泪。
此时此刻只觉得她不应该是这样的模样,应该和记忆里刚认识她时一样,明媚、阳光。
别哭,别哭,他在心里讲,正如从前遗失的无数个日日夜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