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欣想点头想拥抱想亲吻,想大声又骄傲地告诉他:“有啊有啊。”
可是她做不出反应,只是茫然看着他。
皇帝倏地眼眶红了,把她按在怀里,不让她再讲话。
回到乾清宫,皇帝在书房里处理政务,牵着她的手把她抱在怀里,一边处理政务一边抱着她。
仪欣很听话,很乖。
她不亲近任何人,只在皇帝怀里轻轻的喘气,像是瓷器雕琢铸造出的瓷娃娃。
处理年羹尧尚且要几个月清算,隆科多的倒台却是去山脊落石,坍塌分崩离析只在半月。
从佟佳玉玲女学闹事,到隆科多结党营私等罪责被判处斩首仅过了半月。
太后期间来求情,以隆科多同孝懿仁皇后的关系来求情,皇帝甩了一幅李四儿的画像,冷漠打发了太后。
孤家寡人是不能被拥抱的,一旦触碰到温热的心,再孤身坐在龙椅之上,会撑不下去的。
四五日了,乾清宫寝殿里没有盛放的鲜花,入睡前不再有仪欣轻言哝语的撒娇嘤咛,他每日都会一个人陪伴两个孩子,抱着他们强颜欢笑的逗弄。
她整日卧在床榻上,却不能入睡,皇帝整夜抱着她哄她,跟她讲山川大河,她偶尔会微微勾勾手指蹭蹭他的佛珠,皇帝会继续讲。
他每日尽量缩短上朝时间,匆忙赶回来陪她。
这天皇帝尚未下朝,苏培盛乍然跪在他的龙椅下,皇帝心一跳,猛地起身离开太和殿。
皇帝:“皇贵妃出什么事了?”
苏培盛嘴都在打颤,“皇上,皇贵妃在…在城楼上。”
皇帝头脑一懵,差点晕过去。
夏日骤然起了一阵风,凉得直入心肺,仪欣站在城墙之上,静静的看着远处跪着的晴云、来福还有大大小小一堆宫女太监。
“娘娘…那里危险,您下来吧…”
晴云高呼一声。
仪欣说出第一句话:“回去吧。”
饱受折磨,她察觉到自已的心力在丧失,想的所有事情都极其消极悲观。
真正击垮她的是,今日她握着床头书卷,她不认识字了,寻常读过的书翻找出来她一个字都不认识。
浅黄色的书页上好像爬满了可怖的蛆虫,渐渐浮起甄嬛描述的人彘模样,上面是她的脸。
她尽可能克制自已不要疯癫,但是她就在那个边缘徘徊。
她最近在煎熬两件事,要不要睡觉,要不要死掉。
她往后退一步,皇帝登上城楼血气上涌,第一次吼了她一声,“富察仪欣,站在那不许动。”
仪欣不听话后退一步,倚上城墙。
她好像再也掩饰不住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眼泪,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带着丝丝哭腔的哽咽嗓音,开口:“皇上,我不要被做成人彘。”
皇帝茫然,下一秒是气恼,想将她抓回来狠狠打一顿巴掌。
好像是他捡回来的一个小乞儿,日日满汉全席喂养她,突然有一天她看到路边饿死的一只狗,对着满汉全席一边嚼嚼嚼,一边可怜巴巴地说:“我不想被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