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柳絮如碎雪般飘进显德殿,林棣臻立在窗前,看庭中那株百年梧桐正抽出新叶,嫩绿色的叶片在风中轻轻颤动,宛如无数只振翅欲飞的蝶。
他的指尖缓缓抚过腰间的玄铁刀鞘,刀鞘上“虎魄”
二字已被磨得发亮,那是多年征战留下的痕迹。
案几上,一卷《寰宇图志》摊开,北疆的冰雪山川在绢帛上蜿蜒伸展,与他袖中藏着的那张泛黄羊皮卷地图,在光影中若隐若现地重叠。
“诸位,今日召你们来,是有要事相告。”
他转身时,月白长袍带起一缕微风,将案上的烛火拂得明明灭灭,映得他眼底的神色愈发深邃。
下首的文臣武将们抬头望去,只见他眉峰如刀,却又笼着一层淡淡的雾气,似是将万里山河都收在了眼底,又似是早已望向了更遥远的彼方。
李浩民猛地向前一步,他的京营都督府兵符在腰间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陛下!
如今四海初定,南境的漕运栈道尚未完全贯通,这时候您莫不是要……”
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担忧,甚至有些颤抖,仿佛眼前的不是那个指挥过千军万马的少年皇帝,而是即将远行的亲人。
林棣臻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言,目光越过众人,投向殿外辽阔的天空。
一只雄鹰正掠过宫殿的飞檐,在云端划出一道苍劲的弧线。
“我知道诸位的担忧,”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但你们可曾想过,这天下虽大,却困不住真正的雄鹰。
凡人的王朝终有兴衰更迭,而我……”
他顿了顿,袖中的羊皮卷地图似乎在隐隐发烫一般,
“这金銮殿的龙椅再暖,也暖不了修仙者的道心。
我追求更广阔的天地,更强大的力量,
天地为证,我这一生,只为登临绝顶、羽化成仙!”
殿内一片寂静,唯有檐角的铜铃在风中轻响,仿佛在诉说着众人心中的复杂情绪。
周广德手按虎头湛金枪,枪缨上的金线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颤动:
“可是殿下,那谁可堪大任……”
“四哥心性沉毅,”
林棣臻打断了他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当年在掖庭忍辱负重,连最精明的宫人都看不出他的锋芒。
你们以为他真的只会拜佛烧香?
不,他是在等待时机,就像深潭中的游龙,看似平静,实则早已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走到案前,拿起一卷《贞观政要》,书页间夹着的一张纸条飘落,上面是老四亲手写的治国策论,字迹刚劲有力,
“你们看,他早已做好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