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山的晨雾裹着铜马铃的清响,林棣臻勒马回望身后百多骑。
这些从北衙禁军精选的儿郎甲胄鲜亮,却掩不住眼中对周围人的疏离——他们毕竟原本就是各大营的刺头,聚在一起互相之间免不了有摩擦。
此刻蟒袍皇子手中缰绳,如同正牵着张无形的网。
祁连山的晨雾还未散尽,林棣臻已带着百多名禁军沿官道晨跑。
这些从北衙六率中遴选的儿郎,起初对这位传闻中的"
文废武痴"
的皇子带队与他们赛跑颇有不屑——直到六小时后过黑水河,林棣臻亲自跳进刺骨激流,将坠马的什长陈平连人带甲拖上岸后仍超过他们所有人,跑到了最前面。
"
诸君可读过《李卫公问对》?"
晚上休整时,林棣臻忽然摊开卷泛黄的兵书。
如今的禁军队正赵贲斜睨着看到了书页间夹带的一张张鬼画符一样丑的注解句读,憋笑马上就快支持不住,却见皇子指尖点在"
卷中篇"
某行:
"
譬如这行军扎营,若遇河朔之地。。。"
他信手折下几根红柳枝,在沙地上摆出阴阳鱼阵,恰将众人退路封死。
赵贲额角渗出冷汗,一下子笑容就消失了。
稍微停留了一下让众人体会这行军扎营,林棣臻接着说。
"
诸君可知《吴子》有云,不和于国不可出军?"
说着,林棣臻就将烤干的战袍披在陈平肩上,
"
自今日始,本宫与诸位同食同寝。
"
他摸出母妃缝的艾草香囊放在胸前,又倒出珍藏的槐花蜜分入士卒水囊。
当夜轮值的赵大勇发现,皇子枕下压着的不是金玉玩物,而是禁军名册与家世录,每页朱批细如蝇头。
…………
李浩民旁观了这支队伍的蜕变,瞧着这场驯鹰戏。
他眼中与心里的对这位传闻中“文废武痴”
的十三皇子林棣臻的轻视也逐渐消失殆尽。
第三日宿营时,禁军竟自发以《武经总要》考校武艺,林棣臻持未开刃的陌刀连挑三人,最后以《孙子·九地篇》的"
围地则谋"
点出破绽。
更令总兵李浩民惊诧的是,皇子亲自改良的蹀躞带能多悬两壶箭,那图纸分明是某夜见他用苇杆在沙地勾画所得。
等到第五日过胭脂山,禁军竟自发按《风后握奇经》的行军布阵轮值守夜,暗合他那晚故意遗落的布防图破绽。
当夜,他瞥见皇子帐中烛火,看着映着《大魏政要》上密密麻麻的批注,忽觉这雄壮背影与御书房梁柱的蟠龙浮雕渐渐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