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父顾悦歪着头,似乎极其认真地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
“你……放肆!”
杨怀远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面前这个丫头竟然真的是一副斟酌的模样,当下爬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维持着自己的威严,冷声开口。
“不孝不悌,还不跪下!”
“圣上封了我为悦然郡主。”
顾悦托着圣旨,面上笑意盈盈。
“食邑千户,田地三十顷,赐黄金千两,特免面圣跪拜之礼。”
也就是说,如今这京城之中,只要顾悦不愿行跪拜之礼,那就没有人能压她一头。
哪怕是长公主和杨怀远也不行。
毕竟,连皇帝都允许她见自己的时候不必下跪,难道你能越过天子去?
“好好好,多年不见,你倒是有了自己的主意。”
杨怀远气得脸色煞白,可又要在人前维持自己的形象,只能咬着牙开口。
“杨家现在承蒙天恩,你怎么敢再去圣上面前开口邀功的?”
“皇恩浩荡,当初我替皇上挡下那杯毒酒,皇上破格让父亲入仕,母亲有了自己的封地,杨家人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如今赏赐我郡主之位有什么问题?”
顾悦抬眸,打量了杨怀远一番。
上一世,杨怀远只要听到她提及要去见皇上和太后就会动怒。
顾悦到现在都记得他用那种清高又不屑的眼神看着自己,好像她提及这事就是在侮辱他的人格,而她也总是急切地自证清白,想让他们不要误会自己。
现在想来,他心底最不愿承认的,大概就是他是靠着顾悦对皇帝有恩才有了今日。
可他越是不愿意听,那顾悦就越要说出来。
又当又立的,做梦呢?
“顾悦!
你当真是好没规矩!”
杨怀远恼了,大步走到顾悦面前,一巴掌朝着她挥了过去。
这一刻的他好像只有动手才能彰显出他的权威,以此来掩盖内里的心虚与不堪。
只是,随之而来的,是锦帛撕裂和众人倒吸凉气的声音。
顾悦抬手挡住了这一巴掌,却被杨怀远意外撕坏了衣袖。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顾悦的手臂上。
明明娇贵白皙的皮肤,此刻新旧刀伤交织盘踞,手腕上方包扎的纱布因着这一巴掌再次被鲜血浸染,瞧着触目惊心。
一时间,连杨怀远都有些怔愣。
顾悦垂首掩住唇角冷笑,任鲜血顺着手臂滴落裙裾,漠然地开口。
“当初我中毒之后被杨家亲手送到金娘子手中,这些年日复一日的试毒放血,我每一日都在盼着父亲和母亲能来接我回京。”
这一声声质问仿若瞬间就揭开了杨家粉饰多年的遮羞布。
“我好不容易回来,却发现你们竟然没有一个人念着我,妹妹口口声声身子弱,日日要以我的血为药引才能活到现在,她不感恩戴德便罢了,竟然还故意陷害我,明明你们所有人都因我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又凭什么厌恶嫌弃我?”
“父亲自诩清流,为何偏偏对自己的女儿做这般过河拆桥之事?”
“还是父亲对圣旨不满,要我请圣上定夺吗?”
杨怀远看着面前的少女,一时间有些惊疑不定,但到底是面子挂不住,索性一甩衣袖走了。
顾悦嗤笑一声,大摇大摆地带着人进了府。
这次,没有人敢再拦她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