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前石阶上也已经挤满了人,青烟从香炉里升腾而起,在飞檐斗拱间盘绕,将整座庙宇笼罩在一层薄纱似的雾霭中,恰似一团仙气。
隐匿在一旁的杨婵,一边修炼,除了陈旭,凡人却是看不见她的存在。
忽然一缕神识微动。
杨婵停止修炼她凝神望去,但见庙门口陈旭的卦摊前围满了珠翠摇曳的妇人,那厮正摇头晃脑地掐着指节,嘴里吐出一串串似是而非的卦辞。
“这位娘子您这姻缘线啊。。。。”
陈旭拖长了声调,指尖在一位穿杏红绸衫的妇人掌心装模做样地划着,“就像那春日地柳枝,看似柔软,实则。。。”
话到此处故意一顿,惹得周围妇人纷纷抻长了脖颈。
“实则怎样?”
杏红绸衫急切追问,耳坠子晃得叮当作响。
陈旭忽的一拍桌案:“实则韧地很呐!”
语音未落,众妇人已笑作一团。
有个穿绿萝裙地更是笑得钗环乱颤,险些歪倒在身旁丫鬟肩上。
“这小神棍”
杨婵唇角不自觉漾起一丝笑意,看了看唾沫横飞的陈旭,神识本欲离去,却也被这鲜活的人间烟火气感染,心底对陈旭也是募得升起几分探究之意。
“奇怪。。。”
她暗自思忖。
那日兄长杨戬借琉璃盏后托人带话给自己让他留神此人,以他那对能洞彻三界的天眼居然也看不出陈旭的端倪——此人既无道家修为的灵光,也无妖魔之气的浊影。
更蹊跷地是此人经脉间偏生流转着一缕精纯的浩然气,儒家讲求修身养性,门人个个温文尔雅,眼前这个对着一众妇道吐沫横飞陈旭,却哪有半分儒家该有的样子?
庙中檐角铜铃忽作清越声响,恰似一记叩问将杨婵思绪拉了回来。
“三圣母娘娘。。。”
身后传来贴身丫鬟林芝的呼唤。
杨婵整了整霞帔,将方才那点不合时宜的好奇尽数敛入端庄法相之中。
只是转身时,余光仍不自觉掠过陈旭的挂摊。
林芝望向杨婵,好似知道杨婵正在看谁一般,手中拂尘一甩轻蹙眉头低声道:“那陈旭来庙里已半月有余,虽说每日早起洒扫上香还算勤勉,可身为庙祝却整日油嘴滑舌,摆着卦摊招摇撞骗。。。”
言语间颇有不满。
杨婵闻言轻笑,纤指抚过供案上,含苞的玉兰花瓣上的晨露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当日我见他身受险境于心不忍不过随手相救罢了”
。
“至于这庙祝之职。。。”
杨婵顿了顿,望向庙门口,“他即不通经文,也不谙祭祀仪规,强留反倒拘束,毕竟是一介凡人,由他去吧,只要不把那些妇人招惹到庙里来,便随他胡闹。”
暮色四合,天边的晚霞如打翻的胭脂,将群山染作金红。
陈旭伸了伸懒腰,竹骨卦幡在风中“哗啦”
作响。
他随手将几枚铜钱揣进挎包中,朝周围意犹未尽的看客摆了摆手:“诸位,今日已晚,明日再听我讲那狐仙嫁女的下回!”
待众人散去,旁边卖烤红薯的小哥一边收拾家当一边笑着递来一个烤红薯:“陈小哥今日骗了几个小娘子的荷包钱啊?”
陈旭接住红薯,烫得在两手间来回倒腾,口中笑道“粗鄙,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骗。。。”
陈旭跨界而来后老张头的肉包子和小哥烤红薯是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