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何良嘴里的烟拿出来,手肘搭在车窗上,吐出烟雾时喉结上下滚动。
那烟雾还没来得及往鼻孔里钻,很快被雨幕打散,露出高挺的鼻梁和锋利的眉骨,右眼睑下的桃花痣藏在玩世不恭的笑容里。
衬衫比刚才平整多了,不知道是不是换了一件,锁骨处露出一截银晃晃的金链子,不用猜也知道下面坠着一颗蓝宝石。
江兰溪攥紧胸前的琴包带,声音莫名发紧,“好巧,在这里碰到你。”
这就是陈何良给出的“诚意”。
时间更是最好的诚意,它能治愈陈年顽疾,抚平丑陋的旧伤痕。这话可能听起来有些空,但是只要给时间一点时间,时间会把一切破损修复到平整如初。
好久好久,屋内只剩下兰溪自己,还有茶几中央的一枚陌生的戒指。
不是上次那枚嵌进粉钻的,是纯金的,上面缠了一圈又一圈红线,密密麻麻的,那么长。
初春的清晨,朝阳透过狭窄的楼缝渐渐上升,街道又恢复以往的热闹,芸芸众生,熙熙攘攘,有那么一刹那,天地皆静,地球不再转动,再一回首,须臾一瞬已是百年沧桑。
原来浪子不是没有心。
浪子的真心,是敲出骨髓重塑血肉,是饮下鸩酒见血封喉,是于千万次频频回顾里,只肯为你而低头。
第76章第76章
之后孙眉在纽约的情况,江兰溪就不怎么清楚了。
中间有一次他打通了孙眉的电话,问孙眉是不是在谈恋爱,孙眉让他少管闲事。
“你自己不要联姻,要搞自由恋爱,搞了一年搞了一笔烂糊涂账,你妈我只好亲自出马了,你看吧,到时候咱俩谁沾谁的光还不一定呢。”
“”
她好像生活在二三十年前台湾偶像剧里的女主角,铁了心要嫁一个有钱人。
估计是怕他再倒冷水,之后他的电话孙眉一概不接。后来有一天,江兰溪清理邮箱时,发现有一封江知竹发来的邮件。
是一张新闻照片,金碧辉煌的大厅,孙眉和一个男人一起跳华尔兹,那个男人比孙眉高整整一个头,侧脸英挺,眉眼开阔,举手投足是岁月沉淀出来的成熟从容。孙眉靠在那人的肩膀,那人箍住孙眉的腰,两个人脸上都挂着笑。
最惹眼的是新闻标题——
【独家揭秘】刘仲基:半百人生,遇见东方名伶,开启浪漫新纪元!
山风很大,陈何良的外套被他穿成宽大的落肩衣,他才发现少年的肩原来比他宽那么多。
男人味最极致的体现就是这时候了。别人都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唯有陈何良,纯黑色的薄衫让他隐藏在黑夜里,一小截线条利落的小臂露出来,有种说不出的神秘感,引诱着人去探寻他的脸。
这个时间来看流星的多是一对对小情侣,或搂抱在一起吹夜风,或并排躺在帐篷里望天空。像他们男男搭配的,兰溪看了一圈,只有斜对面架着望远镜的老大爷们。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个嘹亮女声穿透夜风——“流星!”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几乎同一时间,兰溪抬头望去,第一颗珍珠从天尽头划过,速度很快,几乎转瞬,再一眨眼,天空只有一串长长的银带。
陈何良低着头不知道在跟谁发信息,江兰溪激动地拍他的肩膀,指着流星划过的弧线,“快看,第一颗!”
陈何良把手机往兜里一揣,顺着江兰溪指的方向看去,懒洋洋的笑,“看到了。”
江兰溪凝望天边,等着下一颗流星出现,忽听陈何良问:“不许愿么?”
江兰溪看了眼四周双手合十虔诚祈愿的人们,耷拉下嘴角:“不了。”
陈何良侧过头看他,“嗯?”
“我运气不好,许愿从来没有实现过。”
江兰溪许过不少愿望,小时候怕愿望实现不了,每次生日只敢许一个愿,像是保姆今天不打他,周末爷爷奶奶他接他去老宅、考试拿到一百分、下一年姆妈回来接他一个都没有实现过。
上大学后听人说流星许愿比较准,于是大晚上偷跑出宿舍,打车去了崇明岛,等了一晚上看到十颗流星,在沙滩上许下三个愿望。然后第二天一早打不到车,被黑车师傅坑了二百块,回学校后以夜不归宿为由挨了宿管阿姨一顿批。
无数次期待和落空,终于不再去奢望。
“其实愿望都是唯心主义”,兰溪望着远处的银河,低声道:“客观事实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流星不过是与大气层摩擦而发出的光,却被人盖上可以实现愿望的高帽。幸好流星不是情感生物,否则一定会笑话我们浅薄无知。”
他早已过了凭感觉做事的年纪,只有握在手里的才是真实的,没把握的事情他不会去做,不切实际的愿望也不会再许。
陈何良直直地看了他一会儿,忽地笑了,“如果流星有情感,说不定就可以实现人类的愿望,又怎么会笑我们浅薄无知?”
江兰溪也跟着笑了,陈何良说的,确实也有道理。
陈何良一下一下地捏着手里的火柴盒,低沉的嗓音能听出若有似无的惋惜:“不过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说,我还以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