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鹰飞的身体被高高震起,和着四射的血泉,触目惊心。那满是鲜血的身影在半空中,连翻三个跟头,勉强双足着地,身影一晃再晃,终究拿不住桩,屈一膝跪了下去。
至此,人们才看清她的样子,她满身都是鲜血,手中的长刀,只余刀柄还在,身上的兽皮也裂开大半,几乎裸露出大半个胸膛,她自己却浑不在意,态度无比自然,不带半点羞涩,只是牢牢盯着卫孤辰。
她身上到底有多少道伤痕已经数不清了,裸露的皮肤几乎全被鲜血所淹,就连脸上也有一道长而阔的伤口,自左额开始,一直延伸到嘴角处,伤口处翻卷的肌肉,尚在微微抽搐,狰狞地向世人昭示她的伤痛。
在刚才一连二十八刀的交击之中,她和卫孤辰的内力都不断提升,双方毫无花巧,完完全全硬碰硬地拼了二十八记,直到她的力道衰竭,失去她内力支持的长刀,转瞬碎为上百块铁片,在两股强大内力的交冲下,上百块锋利的玄铁,带着恐怖的力量打着旋割进气势低弱一方的身体,转眼间,伤得她体无完肤。
这一刻,她内力几乎用尽,全身伤痛如焚,鲜血像泉水一般向四面流淌,她喘息着努力跪稳,不肯倒下去,只是她的眼睛,依然闪亮,像受伤的狼一样,不见一丝沮丧,却依然有着炽烈如火,焚人心魂的战意斗魂。
卫孤辰徐徐收剑入鞘:“你走吧,我不杀你。”
“我不走。”鹰飞喘息着摇头。
卫孤辰微微皱眉:“你真想找死。”
鹰飞抬头看看性德,大口喘着气,带着血的脸露出一丝笑容:“我喜欢他,只要我活着,就不能让我喜欢的人被你关起来。”
卫孤辰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连他喜不喜欢你都不知道。”
“我喜欢他就好,他喜不喜欢我,有什么关系。喜欢一个人,就是要保护他,照顾他,一心一意为他好,难道他不喜欢我,我就任他落难,不去管他。”鹰飞坦然说着,明亮的眼睛,竟然令人不能直视。
一直站在卫孤辰身后,对因他而起的这一场纷争全然漠视的性德,终于微微动容。他的眼神微动,凝在鹰飞额头那不断流淌的血泉上,久久不再移动。在他那无限漫长的生命中,从来不曾有人,这样纯粹,这样执着,这样一心一意地保卫他,从来不曾有人,为他流过血。
那么多的鲜血,在地上,几乎已积起一个又一个的小血池了,一个人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鲜红的血液流淌。
鹰飞似感觉到他的目光,抬眸对他一笑:“漂亮男人,你不要担心,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
她一弯腰,伸手抓起地上一把不知是谁被她击断的半截剑尖,抬手对着卫孤辰扔了出去。这看似普通的一击,却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心神、志魄、力量和智慧。
那一剑之迅捷,使得在场那么多高手,竟是没有人的目光能捕捉那一道若有若无的光芒,这一掷之声威,令那破空之声,竟犹如九天龙吟,浩荡无匹。仅此一掷,剑锋上,已凝聚了鹰飞全部的精、气、神,神挡诛神,魔阻弑魔,无天无地,无对无匹。
卫孤辰竟是少有地端然正色,剑锋再次出鞘,一连四剑,或点或挑,或击或黥,然后才平平一拍,方把这一截断剑击落于地。
而在这一瞬间,鹰飞已是就地一滚,抓住地上不知足谁脱手掉落在地的一把刀,复又纵身而起,合身扑到。
她居然,竟然,再次主动攻击。
卫孤辰的脸色竟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剑锋平举胸前,对他来说,这已是对敌人最高的礼遇了。
鹰飞满身是血地笑一笑,迈步出刀。卫孤辰也是朗然一笑,扬眉击剑。
这一番交击,又和前次不同,两人的动作都极慢,每一刀挥落,每一剑扬起,每个人都看得明明白白,偏偏每个旁观者都会生出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的彻骨寒意来。
鹰飞每一刀劈出,都是万马呼啸,千军奔腾,纵横捭阖,飞扬决烈。卫孤辰每一剑迎出,都妙至极处,直似信手拈来,全无痕迹可寻,恍若日升月落,飘逸从容。
鹰飞的刀,是天地间,最激扬、最飞腾、最不可匹敌的刚毅豪烈,而卫孤辰的剑,却已不再是剑,而是天,而是道。天道岂能敌,天道岂能抗。
这一次刀剑相交,每次都是结结实实地交击,偏偏不发出半点声音,仿佛那百炼精铁,相比主人的傲然铁骨,也已化做棉絮轻柔了。
再没有那可怕的交击之声震人心魂,可是,被打得东倒西歪的一干人等,却全都忘了要起身,每个人望着战场,都有些失魂落魄。
整个园子,竟然连刀剑激起的劲风声都没有,只有鹰飞每一步踏出,重逾千斤,深深陷入土中的声音,只有鹰飞每一刀与剑交击,全身骨头咯咯作响的声音,只有鹰飞,每一式击出,因为真气在体内狂猛激荡,而鲜血溅落的声音。
每一个百战铁汉都在微微颤抖,这样的女人,愧煞男儿。
怎么有人可以在流了这么多血之后,还能以这样的威势作战。怎么有人可以在这一次又一次的交击中,还能坚持着不倒下来。人们听着鹰飞骨头的脆响,每个人都感到一种深深的恐怖,这一次,等这两个交战的人停下来的时候,这女人身上的骨头,会不会也完全被那狂猛的力量给压碎了?
余伯平魂不守舍地说:“这就是庆人,这就是庆人的刚强、庆人的风骨。”
莫苍然面无人色道:“庆国女子皆为战士,庆国女子俱皆刚强。庆人从来认准目标,绝无回头。庆人一旦结仇,举国上下,不死不休,天下诸强,无人胆敢犯庆。如此人物,这样的力量,我们拉拢庆人尚且不及,为何一定要与庆国人结仇?”
“苍然。”余伯平低沉的声音自有一股威势:“你对主上若有不满,可当面坦然进言,背后才发怨言,非为人臣属之道。”
莫苍然一震,惶然道:“我对主上不敢有怨,只是我等多年苦心,所谋甚大,实在不宜树异国之敌……”
话音未落,一直沉闷而战的双方之间,终于爆发一声异常的脆响,鹰飞手中的长刀,再次化做碎片,本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