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间的路上,秦众一直在想,他明明穿的是白色,哪里黑了!
进了房间,他第一时间走向卫生间,站在镜子前看自已,仔细端详,凑近看,又拉远。
他把额头的川字纹拉了拉,法令纹撸了撸,对自已又笑了笑,鱼尾纹都出来了,真变老了?前几天不还有人说他高中男神,一点没变。
他又把衣柜里黑色夹克拿出来,穿上,脱下,脱下,穿上,来回比划,还真被她说对了,穿黑的确实显老,感觉脸部阴影都重了几分。
秦众拿起洗漱台上的洁面乳,挤了一大坨,覆盖在脸上,认真搓揉,手指在脸颊、额头和下巴上来回折腾,试图洗干净每一个毛孔,撵平每一道褶皱,清水泼面,他恍然间想起,他34岁了,确实不年轻了。
他烦躁地抬起头,看着镜中的自已,脸上的水珠还在流淌,清清正正的一张脸对着他,似乎并没有变化。
洗一把脸,又能有什么变化?!
他自嘲地拿起毛巾,狠狠地一擦,“这女人,嘴真毒,难怪袁岑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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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的天,就像娃娃的脸,阴晴不定。突然警报台风来袭,报道说预计是40年来最严重的一次,从周二起,酒店办公室就连续下达了数道台风预警通知,说是市里、区里领导高度警惕,要轮番来检查,务必做好抗台防汛工作。
周三白天,区里的公安、消防都来了,每个批次领导都要在大堂站一站,指点下一二,少不了苏锐端茶倒水,迎门送客。
一整天她忙得跟个陀螺。
晚上回宿舍,没想到又是煎熬的夜晚。
杨蓉蓉的电话粥12点准时开始。
她迷迷糊糊似睡非睡,拿起手机一看,1点17分了,实在忍无可忍,“蓉蓉,已经1点半了,能不能别打了,我明天还要早班呢!实在要打,你就出去打吧,我头很痛。”
他们不是扰民,而是折她的寿。
对床的声音停顿了下,听筒里的男人大概也意识到有情况,似乎问了声“怎么了”,蓉蓉回了句“有人逼逼”,倒是下床,出门去打电话了。
苏锐火气蹭得就上来了,要不是想到总经理那层关系,她直接锁门!
正当苏锐酝酿睡意,快要堕入梦乡时,门“吱呀”一声,又被杨蓉蓉推开了,苏锐惊醒,拿起手机一看,3点15分,行吧。今晚是别想睡了,明天这班也别上了。
她直接给油哥告了假,理由是回家探亲。正好母亲,这周做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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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锐的老家在河南,说远不远,说近也不算近。
这些年一直在外闯荡,从高中起就没再回过家。别人的过年是合家欢聚,她的过年是打工刷碗。
家里唯一跟她有联系的就是大姐,大姐如今在镇上当幼师,姐夫是辅警,也算是比较圆满。
读书时期,她自顾不暇。工作之后,她每年过年都会给大姐转过去1万块钱,让她偷偷给母亲,全了养育之恩。
回家对她来说不是喜悦,更多的是恐惧。那里就像个黑洞,吸走了她生命里所有的光。
曾经的辍学、拐卖伤她太深,她想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好在这次是去县城里的医院,她才有些胆量。
苏锐到县城时已是下午两点,3个小时的高铁,加上1个小时的汽车,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
她还没吃饭,买了些水果,就直奔病房。
早上跟大姐通了电话,母亲的手术时间延到下午,现在过去刚刚好。
苏锐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当年她灰溜溜爬出镇子,如今她风光回乡,不蒸馒头争口气!
她要让她的父母、姊妹、亲戚、老师、同学都看看,她不是弱者,她能逆天改命!
走廊上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病房里安安静静的,虽然多年不见,苏锐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母亲,那个瘦脱相了的农村妇女。
病床上的她,面容憔悴,颧骨突出,皮肤松垮地贴在骨骼上。母亲一直很显老,苏锐知道,只是没想到已经老成这样。
这些年,她一个人扛起了一个家,父亲简直是周扒皮,每天喝酒赌博,不打她就是心善了。
母亲似乎在熟睡,可眼睛凹陷,眉头深皱,想来一定是疼痛而带来的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