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时溪和余绫的杯子叮当撞上来。余绫的嘴角垮得厉害:“你们一个个往上蹿,就我原地踏步……”
话音未落,温时溪的杯子又追过来碰了碰她的杯沿,“那你自已想不想升?”
“能升当然好……”余绫盯着杯中晃动的酒液,“但非要争的话……”她摇摇头,“太累了。”
赵雅婧笑了一下,她今天格外高兴,眼尾眯得狭长,“你这不是挺明白的嘛。”夹了片肥牛卷放进锅里涮了涮,捞起时沾了一点香菜,她又放回汤里把香菜洗掉,余绫不爱吃。
肥牛放进余绫碗里,“别跟自已较劲。”
火锅的热气在三人之间氤氲,余绫的声音混在咕嘟声里,“其实……陈星阳最近,好像有点要求婚的意思。”
温时溪的筷子停在半空,眼睛倏地睁大,语调兴奋,“怎么说怎么说?”
余绫指尖在筷子上抠了两下,“但是他最近总暗示我换工作……说找个时间规律的。”
她心里堵得慌,“虽然这份工作确实挺累的,但我自已想换,和他让我换,差别还是挺大的。”
赵雅婧筷子在酱料碟里搅了搅,“还没结婚呢就想掌控你啊?”
“也不算掌控吧……”余绫刚想辩解,温时溪已经斩钉截铁地接住话头,“那什么样才算?”
她的指尖在桌面点了点,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这次让你换工作,下次就该劝你当全职太太了。”
“就是!”赵雅婧附和一句,“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的职业。”
火锅汤底突然爆开一个油花,余绫的手缩了一下,“我确实想过……要是有了孩子……”
“问题就在这儿!”赵雅婧突然拍桌,震得碗碟叮当响,“你愿意退让是你的事,但他不能理所当然地安排你的人生。”
她夹起一片煮老的肉,“就像这肉,自已愿意煮烂是一回事,被别人按在锅里煮烂是另一回事。”
温时溪张了张嘴,“鱼鳞,我尊重你的想法。但是作为好朋友我必须说,”话在喉咙斟酌了一下,“婚后还是要工作的。赚多赚少是一回事,不至于和社会脱节。”
赵雅婧说:“万一你老公哪天喝醉酒,嚷嚷一句‘你除了会花钱还会干吗?’,你要怎么应对。”
温时溪抿了抿嘴,“如果你的世界只剩下老公和孩子,那是很可怕的。”
在火锅蒸腾的热气里,余绫恍惚看见了自已的母亲,那个永远不穿新衣服,不进餐馆的女人。
父亲醉醺醺的骂声砸过来时,母亲只会缩着脖子躲进厨房,转身却把积压的怨气全数倒在她脑门上。
母亲把自已的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可儿子是个24岁还要她出一半钱买最新款苹果手机的人。她无能为力,只能拜佛拜得比以前更勤快,供桌上的水果永远比冰箱里的新鲜。
火锅里的玉米在余绫的瞳孔里晃动,那点因为即将被求婚泛起的甜蜜,此刻竟在舌尖品出了别的滋味,“婚姻法保护的是财产,不是爱情。”
温时溪“噗呲”一声笑出来,“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还挺怪的。”
她“啧”了一声,脖子拉得纤长,“你什么意思!”
温时溪的手臂被余绫推了一下,她笑着往旁边躲开,“不敢不敢。”
手机震动了一下,江获屿发来一张照片,他似乎正在参加一个饭局,画面中是一盅海参汤:【不好吃。】
温时溪没有半点迟疑,拍了一张火锅回过去:【好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