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聿陷在梦魇之中,意识半清醒,耳畔能清晰的听到凌珠的抽泣声,但魂魄却困在那场熊熊大火里。
老宅大火里,老爷子依旧坐在主位,那双锐利的眼睛,发着狠,审视的目光,居高临下的往下看。
母亲蜷缩的躺在地上,她穿着一件鹅黄色的长裙,微卷的长发披散,样貌依旧是他印象中的,那样漂亮动人。
他十岁那年,她也不过才二十九岁,甚至比现在的他还要年轻两岁,风华正茂的年纪,怎会不漂亮呢。
只是,她在哭,哭起来好伤心。
老爷子抬起手,冷冷的冲着她摆了摆,语气更是如同处置一个废旧的物品般:“管家,把这个疯女人送到精神病院去。”
他的声音传入宋知聿的耳朵,像掉帧的电影,好不真实,他依稀知道是梦境,却甘愿陷入梦境里。
宋知聿捡起桌上的刀,发了狠的冲着他去,“我杀了你——”
“知聿,不要,不值得。。。。。。”
他的动作一顿,垂眉,看见那只布满伤疤的纤细手臂,与那身明亮的鹅黄色裙子显得格格不入,可她的怀抱却那样的温暖真实。
“妈妈,你不讨厌我吗?”他喃喃着问。
“怎么会讨厌你,是妈妈害你了,对不起。。。。。”
突然,老爷子指着她咒骂,“疯女人,都是你把儿子教坏的!”
宋知聿握着刀柄的手发紧,歇斯底里冲着他吼,“闭嘴,你给我闭嘴!”
他着想要冲破阻拦,耳边传来遥远的抽泣声,两道声音重合:“知聿,放下吧,一辈子还很长,很长。。。。。”
挣扎,犹如困兽般的嘶吼,冲破牢笼。
手中的刀落地,他瘫软的跪在地上,浑身麻木的痛哭。
突然,有一只温暖的手伸过来,轻轻擦拭着他眼角的泪。
他缓缓睁开眼,视线模糊,耳朵传来很长的耳鸣声,浑身动弹不得,落在头顶的脸显得不真实。
随后,安静的病房内,涌入一群医生护士,对着他进行各种检查,又匆匆离去。
凌珠红着眼坐在床边,很轻的握起他的手,“宋知聿,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往后的每一天,都是崭新的。。。。。”
明明是笑着,声音却哽咽到几乎哑声。
宋知聿努力的偏头去看她,嘶哑的声音从面罩下传来:“那你还哭什么。”
她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夺眶而出,砸在他手上。
“高兴。”她说。
高兴他还活着,高兴一切都还来得及,高兴将来的每一天都将是美好的。
大年初三,老爷子葬礼。
寒风萧瑟,天空飘起了雪花,这是今年的第三场雪。
按照老爷子的遗愿,他的墓单穴,葬在A市,不必再去叨扰远在H市的沈书慧。
他们撑着伞,一袭黑衣,送别老爷子。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来如风雨,去似微尘。
一抔黄土覆上,一代的恩怨就此终结。
礼成,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