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枫微微一叹,看向夏氏,现在只能看夏氏怎么选择了,他们再怎么着急也没用,如果夏氏想不通,就算此时他们压着范子衿认错,让他们母子和好,过后夏氏也能消磨掉范子衿对她的感情,到时候回顾往昔,只怕母子之间的关系更糟。
而此时,夏氏正直愣愣的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范子衿和齐浩然。
这两个孩子一直在她膝下长大,明明昨天还是虎头虎脑的两个孩子模样,今天就变成了大人,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她知道子衿和浩然过得苦,浩然不必说,他寄居范府,底下的奴才背着她没少说闲话,子衿就常和她告状,有人克扣他和浩然的份例,她当时怒气冲冲,却只能紧盯着对方,抓到把柄后才能处置,但就是这样,转身婆婆就能将人换个位置或是重新启用。
不是婆婆,丈夫也会觉得她太过大惊小怪,觉得她因为娘家外甥而怠慢自己的庶子。
她那时被人欺负,两个孩子看在眼里,对着她时什么都不说,转身子衿就乱出主意,叫浩然将婆婆或柳姨娘的首饰偷了塞进那些仆妇的屋里
在范府,他们三个几乎是相依为命的,是从什么时候子衿开始对自己有怨言的
夏氏仔细的回想,就想起了昨天晚上祝青的那巴掌,当时祝青骂她,“简直是情令智昏,范思文心里但凡有你,当年会让她母亲一再的为难你,会不停的抬高柳姨娘和范子萧的身份打你和子衿的脸为了那么一个男人竟然算计起自己唯一儿子的子嗣,你怎么,你怎么”
祝青满脸失望,“以前你还骂婉儿糊涂,对齐丰狠不下心,可我看你连婉儿都不如,婉儿再怎么样,也不会将齐丰看得比修远和浩然更重,你看看你这么些年都做了什么
“当年范思文上折将恩荫给范子萧,你就该果断与我们说,我和你二哥别的本事没有,参他一个宠妾灭妻,嫡庶不分还不行你和他吵有什么用,用马鞭把他追得满府跑有什么用他除了在下人面前丢一些脸是少一块肉还是掉了一滴血你舍不得,可他对子衿却舍得
“子衿在北地多少年他过问过还是给子衿送过人,送过钱范子萧十六岁成亲,而子衿呢回到京城时他都多大了,范思文提过他的亲事你对他不狠,对你自己的儿子倒是舍得,竟然放任他在北地这么长时间,你要是在子衿离家出走时就收拾东西回娘家,你看范思文现在还蹦得起来吗
“他为什么能当我和你二哥是死的因为是你当我们是死的不怪子衿对你生嫌,就是我”
祝青运了运气,见她脸上青白交加,终于不再说更难听的话,他袖子一挥,道:“这次是我最后一次为你说情,你要是想得通,子衿就还能拉回来,想不通,”祝青闭了闭眼,道:“一旦你在范府呆不下去了,你就回娘家来,你几个侄儿别的本事没有,给你养老送终总没问题。”
意思是,她要是想不通,范子衿这个儿子她估计是留不住了。
连儿子都没有了,那她这一生到底还有什么
父母在她出生时就不在了,祖父祖母都没能看到她长大就去了,丈夫却从来都不属于自己。
此时,夏氏看着范子衿,突然福至心灵的想起子衿许多小时候的事,那时候他才九岁,第一次参加童生试,没想到他一路闯到了院试,一举考入前三甲,成了新鲜出炉的秀才爷。
年仅九岁的秀才,就算是在卧虎藏龙的京城也很让人瞩目,夏氏高兴地不得了,给府里的人多发了两个月的月钱,还定了一品楼的上好酒席打算庆贺一番。
范思文也很高兴,但在那天晚上睡觉时却提出要给柳姨娘记为贵妾,理由是子衿出息了,在子衿前出生的子萧有些尴尬,最近仆人迎高踩低竟然欺辱起他来,所以范思文想给他更多的依靠
当时夏氏只觉得心中悲凉。
府中的下人迎高踩低不是第一次了,她和儿子受了那么多年的苦,被那些老仆明里暗里欺辱不是一次两次,怎么不见他为他们出头
。。。
726。第726章 说和(下)
那是夏氏第一次对范思文气得失去了理智,她连夜收拾东西回了娘家,两个哥哥早因为她在范府受委屈而憋了一肚子的气,却因为她的阻拦一直没出手,这次她被气得回娘家,两个哥哥顿时没了顾忌,不仅将范思文套了麻袋痛打一回,还用自己手中的人脉将范思文快要到手的升迁成了泡沫,在官场上将他压得透不过气来。
本来因为他要提柳姨娘为贵妾而蠢蠢欲动的下人一下就老实了。
范思文在公事上手忙脚乱,硬抗了半年,她也就在娘家住了半年,那时候子衿和浩然常去看她,脸上却没有父母争吵分离的忧虑,反而兴致勃勃,很是高兴的和她说起自己和浩然在书院的趣事,告诉她他们与同窗打算相约一起去大明山打猎
事情最后以范思文主动到祝家认罪接回她结束,柳姨娘提为贵妾的事也就不了了之,而她也是通过这件事趁机收复府中的权利,让自己和儿子在府中好过了不少。
但也是从那时起,子衿的眼中常出现戾气,常劝她去舅舅家住,当时范思文与两个哥哥的关系非常差,只在面上维持一点客气,她当时为了范思文,也就渐渐远离两个哥哥,哪里肯回娘家住
也是那时候子衿看着她越来越沉默,直到范思文要将恩荫给范子萧,那时候子衿冲到他面前,问她要不要回娘家,当时他说,“娘亲,大舅舅和江南松山书院的老山长有恩,他曾是国子监祭酒,名下学生无数,现任御使大夫就是他的学生,只要大舅舅出面”
当时夏氏面色大变,压根没有再听下去,丈夫是御史台的御史,要是御使大夫出面弹劾他,意味着他的仕途和人生全完了。
而以大哥的为人秉性,以及对山长的恩情,这件事极有可能成行,夏氏怎敢那样做
毁了丈夫的前途和人生,那他们还有什么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