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案上摆放的奏折和刺绣,脸上的笑容微微凝滞,不觉感慨道:
“皇上近来常陪伴在臣妾左右,总是让人将奏折拿来凤鸾宫批阅。彼此这般守着,倒让臣妾想起了从前在潜邸的日子。
那时也如今日一般,窗外细雨绵绵,臣妾刺绣,皇上阅看兵书,只是不得如今这般安静了。”
她眼神略显迷离,笑容中透着一丝凄苦,
“绮梦最是个闹腾的性子,她一会儿要拉着臣妾和宜妃她们打叶子牌,一会儿又挪了棋盘来,合了皇上的书,央着要皇上陪她下棋。
偏她还是个臭棋篓子,下不得五步就要耍赖,娇嗔顿足的,非要皇上让着她。
那时潜邸里尽是欢声笑语,恍若昨日。但细细想来,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沈晏辞亦是唏嘘道:“朕又何尝不念着从前,也还记得绮梦初入王府时,是怎样的明媚俏皮。
只是时移世易,朕也未曾料到,她竟会变成了这样一个恶毒刻薄之人。”
提及邵绮梦,沈晏辞的态度十分淡漠,
皇后从他的语气中,甚至连恨意都闻不得。
仿佛那个得过他宠爱的女子,沦落到今时今日这般结局,与他毫无关系,全然是她咎由自取。
皇后目光澹澹看着沈晏辞,不知怎地,却觉得眼前人陌生得紧。
可他分明还是年轻的模样。
意气风发,宸宁俊朗,
却陌生到令皇后隐隐觉得心寒。
他亲自为邵绮梦缝制的那件明蓝色烟纱碧霞罗,被绮梦视为他独一无二的心意,即便衣裳破旧、破损,即便绮梦被打入冷宫,她也始终穿着。
可她怎会知晓,那衣裳的每一针每一线,都浸润了十足的当门子。
她常日穿戴,彰显恩宠,即便有孕,也多会小产。
皇后也做过母亲,她知道失去孩子对于一个母亲而言,有多痛苦。
绮梦接连小产,的确动错了心思,
她不该从宫外抱养一个无辜的孩子,让他卷入这场纷争,无端丢了性命。
但这一切,难道就没有沈晏辞任之纵之的错处吗?
否则宫闱守卫森严,绮梦又怎会轻易‘得偿所愿’?
皇后心底五味杂陈,
片刻的纠结犹豫后,她还是微微抿唇,坚定了心念,对沈晏辞道:
“皇上,臣妾知道绮梦罪不可赦,臣妾也不能替那些枉死的宫人原谅她。
但在温泉山庄时,绮梦并不知道天花是假,却甘愿以身犯险,只为了能照顾在皇上左右。
烟花失控时,她也是不顾已身,想要护住皇上性命。臣妾自知这些话不合时宜,但臣妾还是想请皇上念在她昔日的这几分好,能留她一条活路。”
沈晏辞静静听皇后说完,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连声音也像是淬了冰,没有丝毫温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