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德宏马上笑道,“大人说的是,鄙人也知道这事实在难办!”说着,顿了顿,“可大人,鄙人说句只在大人面前说的话,倭人来的越多咱们宁波越繁华不是?”
陈柏森点点头,不置可否。
周德宏又道,“所以呢,鄙人想了个既折中,又不犯忌讳的办法!”
陈柏森停下筷子,侧耳倾听。
“倭船进港的定额不变,但能不能让倭人上岸?”周德宏再次缓缓倒酒,“当然,咱们的内城他们想是别想,就在外城画出一条街,让他们住着!”
“说起来,我也都是为了咱们这的繁华兴盛着想。”
“倭人上岸居住,就好比商号外派伙计,那边想要什么货物,在这边采买,然后来船之后直接装船!”
“这样以来,双方的贸易简单明了,在不用那么繁琐!”
“您也知道,倭船进港之后,先找中人,再找商行,然后再选货装船!”
说着,他压低声音,“本来一天能办成的事,差不多要十天才能办成。若倭人在岸上有伙计,当天去当天来。进港的倭船,快进快出,大为便宜呀!”
“这么以来,倭船进港的每日定额不变,但来的船却增多不止一倍!”
陈柏森细细沉思,对方说的有理。
打个比方,假若宁波港一天只许十八艘倭船进来,这十八艘船进来之后停在那里不动,那十天内也依旧是这些船。假如每天开进来的船,当天开走。第二天又是新的船进来,那海贸的量,就天差地别。
“这事,倒是好事!”陈柏森沉吟,“可就是没有这个先例啊!让倭人常驻岸上?”
“大人就在外城许他们一两条街就是了!”周德宏笑道,“活着,直接给他们几块荒地。他们自己盖房,直接搭铺子。平日也受咱们衙门的管束,不得胡作非为!”
“其实鄙人看来,这真是好事!”
“咱大明天朝胸怀四海,稍微给点好处,这些倭人还不感恩戴德?”
“其实倭人那边别看穷,也是有些好东西的。折扇,倭刀都是不错的玩意儿!”
“许他们点地方让他们立足,您宽宏大量,再他们搭起铺子来做点买卖!一来呢,衙门里每年也能弄些散碎银两的税收,二来呢,百姓们闲暇,也多了一处悠哉的去处!”
“何乐而不为?”
“姑娘,你家住哪里呀?”
“小姐,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离此约有三零里!”
宁波周家堪比御花园的后院里,声声丝竹悦耳,刚盖好不久的戏台上,两位名伶水袖曼妙,身材婀娜,一颦一笑勾人心魄。
他们所唱的是越剧名段,王老虎抢亲。
戏台下面,一位位养尊处优的老爷,在丫鬟小厮的服侍下,摇头晃脑的跟着附和。
主位上,周家的当家人周德宏看戏之余,微微侧目,偷偷打量身旁,宁波知府陈柏森的神色。
陈柏森进士出身平日为人方正儒雅,但此刻看向那戏台上两位唱念做打的名伶,脸上眼中都是狂热的光。
“哼!走旱路的假道学!”
周德宏心中讽刺一句,脸上却殷勤的笑道,“府台大人,您看这两位角儿,如何?”
“好好!”陈柏森依旧看着戏台,目不转睛,“周老爷在哪寻来的两位极品?真是。。。。。真是我见犹怜啊!”
这话,顿时让周德宏心中一阵恶寒。
须知,在这等理学盛行之地,给大户人家唱戏的戏台上,绝对不可能出现女子。台上那身形曼妙,举手投足都是风情万种的名伶,其实是雌雄难辨的男儿郎。
“大人既然喜欢,回头就把他们送您的府上去!”周德宏大笑道,“他们的身锲,也一并送去!”
“这如何使得?”陈柏森终于转头,眼中狂喜,嘴上推辞,“这怎么行?”
“这怎么不行?大人爱越剧,爱诗词唱曲,乃是文人雅事!”周德宏一本正经的说道,“送过去,大人正好亲手日夜调教,亲撰曲辞!”
“不行不行,太让你破费了!”
“宝剑赠烈士,红粉赠佳人!”周德宏又笑道,“两位名伶送于大人,岂不是天作之合?大人呀,你与我相交已久,乃至交好友,君子有通才之谊,还谈什么破费二字?”
陈柏森笑笑,“如此,本官就却之不恭了!”
“喝茶喝茶!”周德宏大笑。
两人又看了片刻,一曲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