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到底在哪里呢?半年了,全无任何消息,生不见人——不,不要想那个字!他不会有事,他曾信誓旦旦地保证“我不会死”!可是,他不也同样信誓旦旦地保证:“等我好了,我娶你!”
不知不觉,眼泪就又落满衣襟!
哥,求求你,一切平安!只要你还在人世,我一定绝不再叫你为难,你要我嫁给谁我就嫁给谁,你要我跟着你我就跟着你,我什么都听你的!只是,求你平安无事!
突然听到一声剧咳——是龙九霄!
天哪,他怎么咳得如此剧烈?隔着一重墙壁都能听到!
越冰莹再也压抑不住,冲出门去。
丝丝缕缕的晨曦,如一柄柄利剑,正在东方的天际努力撕扯着敢于阻挡它的云层。
越冰莹顾不得许多,忘了龙老爷“若有需要,老夫再请姑娘过来”的命令,“嘭嘭嘭”地敲起门来。
开门的是贾章:“姑娘来得正好!老爷正要差在下去请姑娘呢!”
“公子?”越冰莹却已然看到
借尸还魂 。。。
那些殷红的鲜血,不由惊呼一声,一把拨开贾章就奔到床边去了。
龙九霄的脸色惨白如雪,眉头紧皱,越冰莹竟不由地微一恍惚——她突然想起第一次看到谢轻尘时的样子,那时,他的脸色,他的神情,就和现在眼前的龙九霄一模一样!
她再无一言,径自拉过他的手腕切脉,却蓦然看到他手心里、指缝间殷红的鲜血,不由心头一震,随即感到一阵剧痛:这一切,可是因为她么?
龙老爷也没有说话,他的目光甚是深沉,甚而至于有些阴沉,一眨不眨地看着这个满面关切与悲悯的女孩子,若有所思。
越冰莹轻烟般清秀的双眉紧紧地蹙起,眼中的神色格外凝重,切完脉立即又给他扎针。
直到龙九霄轻轻动了一下,原本几乎细不可闻的呼吸终于又变得平稳,她这才抬手轻轻掠了一下额角那层薄薄的细汗。
“越姑娘,霄儿病情如何?”可能是怕干扰她的心神,所以龙老爷直到此时方才关切地问了一声。
越冰莹匆匆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他本就极度疲弱,不知为何又因心绪过于激动,以致震伤心脉,才会晕厥。不过,现在应该是睡着了,只是此后数日他还需要好好静养,忌惊忌怒忌忧,连过于高兴也不行。”
龙老爷点点头,闭上眼睛吁了一口气。
“公子既已无碍,老爷也应该爱惜自己的身体才是!”一旁的贾章适时地劝道,“老爷一夜未睡,应该也很累了,不如回去歇息吧!”
“好!”龙老爷揉了揉太阳穴,又掐了掐睛明穴,方重新睁开眼睛对越冰莹道,“越姑娘,霄儿这里,就有劳你多操心了!”
“老爷慢走!”越冰莹躬身送他出门。
龙九霄一直睡到中午。
还是因为越冰莹怕他一直没有吃东西会撑不住,把他叫醒来的。
龙夫人炖好了粥,就坐在床前守着。
可能是过于疲倦,他几乎没有说话,只吃了一小碗粥,就接着睡了。
越冰莹看到龙夫人憔悴的脸色,便好劝歹劝地叫她也回去休息了。珊瑚和琉璃经历了昨夜那一幕,都假装说困得很,回房里去躺一会儿,叫越冰莹有事叫她们。
于是,只有越冰莹一个人静静地守在他床前,看着他即使熟睡中也难掩痛苦之情的容颜,思绪万千。
暮色四合的时候,龙九霄终于自己醒了过来,却仍是一副疲倦不堪的样子。平日那些生动的表情,仿佛都随着血色一起消褪了一般,他面色苍白眼神黯淡的样子,叫越冰莹觉得仿佛一尊没有光泽的陶瓷人偶。
他仍旧只是吃了一小碗粥,就说什么也不再吃东西了。
可是他又不肯乖乖躺下继续睡觉,就那样斜倚在床头闭目坐着,也不说话,许久才难得地抬起眼皮儿看了一眼越冰莹,眼神里居然尽是空空洞洞难以言说的悲伤。
越冰莹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忍不住柔声问道:“公子,你怎么啦?”
龙九霄的眼神却只是变得更加悲伤,他轻轻摇摇头,重又闭上眼睛,再也不肯睁开。
一定又是退婚的事!龙老爷也当真狠心,眼看他病成这样,就不能推后再说么?可是随即又有一丝歉疚从心底升起,倘若没有遇见自己,他又何至于弄成这样?倘若他不是这样的音容笑貌,是“悦和山庄”那位表姐的夫君,是一个自己见了他可以毫无波澜地叫一声“姐夫”的另一个龙公子,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