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诧地看了看我,问,怎么是你?毛盖呢?
我骗他说,我已经接手杂货店了。
他又问,毛盖呢?
我说,毛盖不来了。
他站起来,拿起凳子正要离开,我拦住他说,我还有事问你。
他转身溜走了。其实,我只是想警告他一下。没想到他站在不远的街上盯着我,他并不相信我说的。
上午的顾客不多,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我坐在门口晒太阳。
隔壁是一家花店,店主是个年轻的姑娘,她除了摆弄那些花花草草,比我更加清闲。我有时也跟她搭话,她有一句没一句地答复我。
我问她,你认识刚才那个人吗?
她点了点头,说,你说的是老黄吧?章镇黄村人,以前的钉子户,听人说是疯了。
疯了?不会吧,我看老黄说话挺正常的。
她说,章镇很多人都这么认为。
哦,没人管吗?
管得过来吗?
我又问,你见过他儿子吗?
她摇头,说,有人说他儿子死了,怎么死的,没人提过。他住的房子拆了,拆迁款又被骗了。
这些关于老黄的事大都没头没尾,但他儿子不见了的事千真万确。
老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带着这些疑问,我对他的过去产生了兴趣。
这条街上的门店很多是分给以前的拆迁户的,他们靠收租过着清闲的生活。
黄昏时,大多数店面像往常一样拉下了卷闸门,偶有些店的灯光还在,那是美容美发店和便利店。因为小区是新建的,搬来住的人不多,到了晚上这条路上的行人更少了。
我住在杂货店里,今天没有拉下卷闸门,我没地方可去,也不想回到曹艾的住处。她一刻不停地在我耳边唠叨,今天你应该做什么,明天你去做什么,我即便按她的要求做了,她也总是埋怨我没做好。她是嫌我没稳定的工作收入养活自己。唉,不想这些了。
我坐靠在躺椅上,初冬的风吹进来,冷飕飕的,我加了一件背心,是毛盖穿过的,还有汗臭味。我睡着了。不知什么时候,有人敲着桌子说,睡得像猪一样,东西都被人拿走了。
迷糊中,睁眼一看,是曹艾。她怎么来了?
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轻描淡写地说,你来啦。
她质问我,你不准备回家了?
要回的,但我现在帮毛盖看店,暂时回不去。
她更加大声地说,毛盖死到哪里去了?
他出了一趟远门。
你们不会瞒着我在做什么事吧?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无论怎么解释她都不会相信。
曹艾既然来了,她一定会察看我的住处。只要发现蛛丝马迹,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当然我是说如果有金屋藏娇的事。她有一个母狗一样灵敏的鼻子和一双狐狸一样敏锐的眼睛,我在她的面前必须是一个透明的人,必须赤裸裸地面对她。
我说,有人找毛盖麻烦,我帮他看守几天店铺,他按天给我工资。
毛盖是什么人,他会给你付工资?
毛盖就是这么跟我说的,毕竟卖货的钱还在我手里。
曹艾想了想,觉得也是,便不说什么了。她问我,毛盖遇到事了?
我说,老黄的儿子不见了,老黄认为毛盖知道下落,就经常来找他,把他心情搞差了。
曹艾说,毛盖也不是什么好人,该是他的报应。
她又跟我提起在毛盖这里买锅的旧事,当然免不了又把我数落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