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细花一天天大起来的肚子,怀的却是别人的孩子。她每天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我内心开始厌恶起她来。这个裘细花怎么变得这般没底线了?她以前的美好善良在我心里荡然无存,我对她只剩下厌恶。
裘细花已经请假不去轧钢厂卫生所上班了。她每天在家属院转悠,每个人她都能叫得上名字。院子里的人都认识这个未婚先孕的裘细花。很多人都同情她,我却成了冤大头。
海明他爸装作不认识裘细花,见了面也不打招呼,他们像商量好了一样。
家属院里的女人总躲着我妈说我的坏话。她们说我把裘细花的肚子搞大了,在外头又勾搭上了以前在家属院门口卖瓜果的王佳的女儿。还有人造谣说这是裘细花他爸和我爸妈之间的交易。我知道这个所谓的交易是指什么:裘细花他爸早年在轧钢厂把我爸弄成了八级伤残,现在父债女还。
我想由她们说去吧。
我打电话给李晓东,告诉她,师傅要带我陪跑一次长途,跑完这趟长途,我想我可以去考驾照了,这样我就是一名正儿八经的卡车司机了。
李晓东在那头很高兴,晚上她约我去她在城中村的出租屋,一起买菜做饭。
我去她家的时候,天刚刚黑下来。她已经准备好了生菜、土豆片、嫩豆腐、羊肉卷、平菇、鱼丸、牛滑、红薯片和年糕等。
李晓东搂着我的脖子说,晚饭吃火锅,过二人世界。
我亲了下她的额头,她很满意。
她亲自调制的火锅底料味道很好,我的胃口大开,她很满足地看着我吃。我们一边吃一边聊着。
李晓东说她妈下个月要来看她,顺便去以前的轧钢厂家属院看看认识的人。她还强调说,要去我家看看我爸我妈。
我说,好呀,我妈还问呢,让我把你妈请到我家里吃饭。
李晓东故作生气地说,没说请我吗?
我说,哪能少了我的女神啊!
李晓东说,我们的事你爸你妈是什么态度呢?
我说,万分满意!
李晓东说,你是什么态度?那裘细花呢?
她提到裘细花时,看我很生气,马上用撒娇的语气说,小气鬼,我知道没有的事。
我生气的不是李晓东的话,而是裘细花还住在我家。万一李晓东知道了呢?
我说,我不是生你的气,我生的是海明和裘细花这两个王八蛋的气。
她问我,怎么啦?
我把裘细花怀上海明孩子的事告诉了李晓东。
我说,这不是未婚先孕吗?
李晓东却说,你应该祝福他们。
如果李晓东知晓了裘细花住在我家,她还会让我祝福他们吗?
我不知道如何向她解释。
她见我有些不开心,让我陪她一起去街上走走。
我们走在路上,街道两边的杂货店亮着灯,她挽着我的左胳膊走着,我们都没有说话。她在想什么呢?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呢,在想着裘细花的事情,我希望一个月后她搬出去,不要待在我家。满院子都是我们俩的风言风语,如果李晓东去我家认门,院子里男女老少议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我全家人淹没。
李晓东的头发有茉莉花的味道,她把头偏向我的左肩。
我们走到一家录像厅门口,我说,晓东,我请你看录像吧。
我们进去时,放映的录像传来一男一女的呻吟,我们坐在那昏暗角落的双人沙发上。
录像厅的空气充满了烟草的气味和腐坏的气味。
那晚我们看完录像已是凌晨了。
我送李晓东上楼,她说:进去坐吧。
我们坐下来喝了一些啤酒。
然后,我更觉着累。我半个身子靠在床边的一面墙上,腿伸直放在床上,李晓东斜靠在我的身上。我们沉默着。她随手把床头的灯拉灭了。
我们顿时像陷落在巨大的深渊里,继续沉默。
李晓东此刻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