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云雁眼泪汪汪的抬起头,巴巴的看着文虎,“你可不许诳我,说话要算数的!”
文虎点头道,“你先跟我回司令部,明天我和陆总的程院长打个招呼,你再过去。”
云雁立刻收了眼泪,跟在文虎后面往门外走去。中间还不忘拣回墙角那把小手枪。她熟练的把弹夹一卸,里面空空如也。她唇边露出一点调皮的笑,随手把两颗金黄的子弹放了进去。
文虎哥啊文虎哥,你真是个实心眼儿!本小姐不仅是学生会主席,还是话剧社的骨干力量呢!这点戏码,小意思!
云雁在心里偷着乐,很快揣好手枪,紧走几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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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上
梁文虎与松井正雄的会面,定在天津德租界内的天主教堂。松井是个老狐狸,自从一年前在上海日侨停战仪式上被炸残左腿后,他便深居简出,对各种会面慎之又慎,生怕自己再出点意外。更何况,这次会面的对象是一向不好打交道的梁文虎,他在鲁南山区手刃森田大佐和十几个校官的旧帐,至今令松井正雄耿耿于怀。因此,此次会面,松井正雄特意指出,双方谁也不许带卫兵。
天主教堂高耸的十字架前,梁文虎与松井正雄相视而立。松井架着一副拐棍,一跛一跛的走到前排的座位上坐下,盯着上方垂头受难的耶稣颇有感慨道,“为了你们中国,我已经付出了一条腿啊!”
梁文虎冷哼一声,“一条腿?早晚你的命也要留在这里。”
“等到那一天,这里就是我们日本人的土地了。”松井阴阴的一笑,“在自己的土地上长眠,不胜快哉!”
“笑话!”梁文虎背着手长身挺立,目光垂落在松井留了仁丹胡的脸上,自然而成一派卓然的气度,“我中华五千年文明,怎能丧于你区区三岛倭奴之手?你们的血肉,不过是浇灌我中华大地的一堆粪土而已!”
“你我同为军人,生命本不属于自己。”松井说道,“现在谁生谁死未见分晓,梁司令这样说,岂不是五十步笑百步?你就没想过,也许有一天,你也会死,甚至,死的比我还早。”
“我早就想过了。”梁文虎冷冷的眼眸里划过一瞬间的动容,“死,是我们中国军人的责任,以今日之局势,唯有抱定一死,早点死,早点光荣的死,以军人的死,才能换得国家的生。而你们不同,你们的死,只能令你们的国家,你们的父兄姐妹随你们一同去死!所以说,我们的死,是虽死犹生;而你们的生,却与死没什么分别。”
“说的好啊!”松井正雄竟大声鼓起掌来,“好一个虽死犹生!梁司令对生死的见解可谓精辟。不知道梁司令可曾听说过有一种活法叫生不如死啊?”
梁文虎面不改色道,“那松井司令可曾听说过一种死法叫以死明志?”
“死是可以,明志恐怕不容易吧?”松井正雄诡异的笑着,将一缕粘乎乎的目光投向文虎俊秀的眼眉间,“常毅卿失了锦州,就被人骂的体无完肤,甚至龙云,死了都要顶个守土失职的坏名声。你们中国人讲的是成王败寇,崇尚的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却全然不顾别人如何历尽煎熬。说起来,你们中国人,是最不讲情义的。常毅卿要是在我们日本,即便是败了,也是民族的英雄,而龙云,早就进了帝国神龛,接受国民的朝拜了!梁司令是个优秀的军人,为了这样的国家卖命,值得吗?你自己设想一下,当这些不允许别人犯错的苛刻之徒,得知他们的封疆大吏,堂堂的军区司令,竟与几位日本军官有过肌肤之亲,床笫之欢时,他们会是什么反应?那将是一场举国滔滔的大声讨啊!就怕梁司令你百口莫辩,一死也明不了志啊!”
梁文虎铁青着脸咬牙道,“公道自在人心。我若死在平津战场上,必要你松井正雄做垫背!”
“说实话,我求之不得。”松井正雄竟呵呵笑起来,“原先我还替藤田和渡边两位同僚惋惜,可今日一见梁司令,便觉得他们俩实在是死的不冤,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有梁司令这等人材相伴黄泉,我松井正雄夫复何求啊!”
“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梁文虎沉声说道,脸上微微颤抖的肌肉是强忍着内心的煎熬焚烧。
“你不敢。”松井正雄笑呵呵的捶着自己的那条伤腿,神情颇为轻松自在,“我知道中央给你的命令是以战止战,江季正的电报原文是:以局部胜利,维持华北现有之局势。”
文虎一惊,两道如锥的目光似要刺穿松井的喉咙。
松井扬扬眉毛,“你很奇怪吧,你们委员长的电报我是怎么知道的?”他卖关子似的咳嗽一声,“实话告诉你吧,你想做文天祥,可中央有人想做洪承畴,而且,他的官阶比你还要高。如此一来,你这文天祥还做的成么?别是走了岳武穆的老路,殒命风波亭呀!”
“谁想做洪承畴?”文虎不动声色道。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和我们合作,自然能知道他是谁。”松井正雄依然是笑眯眯的,但眼睛里的光却叫人脊背发冷,“玉石俱焚任何时候都不是上策,难道你想西北梁家就此偃旗息鼓声息全无么?只要你和我们合作,我们可以配合你维持华北现有局势,让你在江季正面前有个交代。只要在最后关头,你能调转枪口站在我们一边,我们之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我自然会把你想要的东西给你。我还可以透露给你一个消息,山本去年已在东京病故了,梁司令大可对多年前的遭遇释怀。我松井正雄说话算数,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梁司令多年前的这桩风流韵事。”说完“啪啪”一拍手,一个穿和服的女人像旧底片上的图象一般,从教堂门口眩目的光亮中慢慢显影、走近、清晰。
“把东西给梁司令看看。”松井正雄冲那女人吩咐道,又转向文虎,“咱们约定不带卫兵,我只带了个女人来,梁司令不介意吧!”
那女人低着头,迈着小小的步子将一个信封双手递到文虎面前。文虎在日本生活多年,见她的发鬓上别着一支红色雏菊,知道这是随军军妓的标志,便有些嫌弃的一把拿过信封,很快转开了脸。
“梁司令当真是不好女色。”松井正雄意味深长的笑道,“也难怪了,什么女人比的上梁司令的丰神俊秀呀!”
文虎的手微微一抖,尽管已经有充分的思想准备,但在拿出照片的时候,他还是犹豫了片刻,并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他深吸一口气,将目光投向手里的照片。
一片空白。他不敢置信的翻过来看,还是一片空白。
一张接一张,他翻过了所有照片,还是什么都没有。
那根本就是一叠空白相纸。
“松井!”空白相纸雪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