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
既要改玉牒,自然要重新议名。
谢鸾不想麻烦,皇后也觉得“鸾”
字甚好。
谢家人别的什么不行,取名倒是有眼光。
只有谢鸾知道谢家人的野心。
给两个女儿分别取“凤、鸾”
二字。
不是望女成凤,而是想送女儿入宫,一路捧上后位,借此平步青云。
明知敬国公府逐渐没落,却不知培养提拔子孙,一味地心比天高,妄想靠女儿鸡犬升天,落了个流落街头,连乞丐都敢踩上一脚的下场,全是谢家自作自受。
宣德帝离开后,皇后看出谢鸾的心思,开口让裴定留下。
从前皇后与淮安王妃交好,淮安王夫妇故去后,皇后对裴定多有照拂,对他也算知根知底。
今日却一改往日和气,净出些刁钻的难题为难人。
好在皇后只字未提退婚的事,裴定摸清了皇后的性子,又有谢鸾在旁使眼色,半个时辰下来,总算从皇后口中听到一句认可之言。
“本宫是答应了,陛下那可别指望本宫为你说一句话。”
谢鸾掩唇咳了声,“母后。”
皇后这才缓了脸色,“你父皇瞧着公正无私,其实心里最记仇,本宫是在提点他。”
谢鸾还想再说,裴定起身恭敬一礼,“多谢娘娘提点,我记下了。”
瞧他态度尚可,皇后终究未过多为难,留裴定用过膳便把人打发了。
一则虽然二人有婚约,为了谢鸾的名声,大婚之前还是恪守礼数为好。
二则,皇后才认回女儿没多久,当然想单独和女儿说说话。
可谢鸾越是对这十五年的事轻描淡写,她就越心疼她的孩子遭的罪。
若非芳茗拦着,皇后差点就要把谢鸾从前的养父母挖出来鞭尸。
送裴定出了未央宫,谢鸾发现今日的裴定格外沉默,忍不住打趣,“母后只不过是吓唬吓唬你,真被吓傻了?”
平日的裴定眉目间总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而此刻笑意尽敛,连微抿的唇线都显得冷硬。
“怎么了?”
谢鸾声音软了下来,不禁伸手去触他眉宇,“今日在那群皇族宗亲面前应付自如,怎么见了母后就。。。。。。”
话未说完,就被他一把抱住,低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却是一声又一声的“对不起”
。
谢鸾心口一滞,脑海里突然想起昨日皇后的那番话。
“虽说此事不能怪循之和从心,就连母后都没发现惜云手腕上的胎记是假的,何况他们两个,可惜云终究是他们带回来的,你心里可有一丝芥蒂?”
谢鸾缓缓伸手抱住裴定,轻声道:“我的苦难又不是你造成的,你无须同我说对不起,我没怪过你。”
她不禁想到前世,她被敬国公府赶出家门,裴定把她带回家是出于同情。
那后来呢?
是否有可能他发现了自己的身世,所以后来那两年她总会在梦中听到那人重复说着对不起。。。。。。
那十年她一直想不明白。
他在自己走投无路之际朝她伸出手,帮她报复敬国公府那些人,却至死都没能听到他想要的那个答案。
明明是她欠他良多,该说对不起的是她才对。